“刘明远?”刘郁惊呼道,他毫不客气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对啊。你那堂兄刘翼当年被蒙鞑掳去,后来辗转成了贺兰国王的私属。”乌古孙仲端道,“这贺兰国王在蒙鞑那里可是一个国王,你去对翟奕诸辈说说你们与贺兰国王的渊源,料想崔党之人也不敢对你兄长怎样。”
这乌古孙仲端及城内地绝大多数人还不知城外地并不是蒙古人,而是贺兰军。那崔立一党中的大多数在城外就地被擒,正被押在城外的营帐内。赵诚只是命人将城门把守着,不让城内地人外出。自己却忙着与诸将研究下一步计划,任凭崔立的余党在城内逍遥自在。
刘氏兄弟十年前以为自己的堂兄弟刘翼已亡,后来从出使蒙古的乌古孙仲端处知道自己的堂兄弟刘翼还活着,只是这件事情对当时地他们来说并非一件光彩的事情,因而时间长了他们甚至就忘记自己有这么一个堂兄弟在。
乌古孙仲端一提起这个茬。刘郁立刻就知道事情有了转机,连忙兴冲冲地告辞而去。乌古孙仲端瞧着刘郁的背影,不知自己该为他们兄弟高兴还是悲哀。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乌古孙仲端以这个为自己解释一切。
家眷们在院中窃窃私语。谈论城中这两天发生地一切,诸如某某位大臣在房中自缢的可叹可悲可赞可怕的消息。
乌古孙仲端长叹了一口气,回到自己的书房,却无任何读书的欲望。他端坐在自己地书桌前,看着桌上的一截麻绳发呆。
“人死亦易事耳!”心底深处的一个声音不断地对他说。这个声音既振聋发聩,让他欲掩双耳,又像是在很遥远的地方响起,几不可闻。乌古孙仲端口中也一遍又一遍地默诵着这句话。呆坐在书房里,直到日落时分又一位客人来访。
来者名叫裴满思忠,是汝州地防御使,此人是乌古孙仲端地太学同窗,又都是承安二年进士,同窗又同年,故私交颇厚。只是二人异地为官,很少能见面。这次要不是奉命赴汴勤王。裴满思忠也没有机会来找他。他不过是一个空有头衔地官员罢了,这汴梁城内像他这样的官员数不胜数。不是被召来所谓勤王的,就是逃来地。有门路的,不是追随皇帝而去,就是投到崔立的门下,剩下的,就是像他这样的无所事事的官僚。
大难临头,有人逃亡而去,有人趋炎附势,有人准备归隐,有人自我了结性命,有人正准备了结性命。唯独敢拿起兵器起来反抗的太少。
“裴满兄真有闲情逸致,居然还带了一壶酒来寒舍作客。”乌古孙仲端勉强露出微笑道。
那裴满思忠瞪眼佯怒道:“城都没了,我喝点酒能算个什么?”
“是啊,人死亦易事耳。人生譬如巢燕,或居华屋杏梁,或在村居茅茨,及秋社甫临,皆当逝去。”乌古孙仲端道,“管它什么仁义廉耻,来,今日小弟与兄一醉方休。”
“这就对了嘛!”裴满笑着道。只是他的笑容中总是掩饰不住悲愤之色。
这两人在庭院中一边饮酒,一边谈起当年太学同窗之趣事为乐,追忆年少时地风华,感叹岁月的摧残让人不可抵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