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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拍着他的肩膀,宽慰他道:“你这是做什么?赶快起来。生为人子,又怎能不想家呢?为臣,你已经做到了忠勇勤勉四字;为子,你却没做到孝顺尊亲四字。在孤身边,你就尽不到孝道。你还如此年轻,以后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你还是离去吧!”

“秦王……褚辽不畏惧生死,如今秦国正遭逢大难,我怎能抽身离去?”

“你有心便可,孤一切都明白。但是你必须离去,这是命令!你若不走,就是违背孤的意志!……等孤领着大军平叛归来时,就是你我君臣相聚之时!”

……

那些话,那些风雪,早已经消逝在过去的时空中。阿牛快忘记了他的名字,却忘不了那段刻苦铭心的记忆。他的手呈暗褐色,上面布满了翻着皮肉的裂口,冰冷而苍老,在空中颤颤发抖。他乱发肮脏散乱,脸上是抹不掉的沧桑。谁能想到,他才十八岁?他的心脏早已经不在年轻。

黄叔倒在桌子,已经睡了。他踉踉跄跄的站起,走到了屋外,吸进了一口寒风。熟悉的村庄,有着他熟悉的人,里面住着的每一个人他都能叫出名字。有个小儿站在路边上撒尿,提裤子的时候却把小鸡鸡摁疼了,所以他长大嘴巴嚎哭,他的娘急忙冲了出来,将他摁在了腿上,拍了两下屁股,嘴里骂道:“真没用,教你这么久,连个裤子都提不上去!”他娘将小儿的裤子提了上去,将他抱进了屋子。

褚辽愣愣的看着这一切,他心中想道:“吾王,褚辽早已经没有父母,又去向谁尽孝?”

他站在路口半天,又回到了村口的土屋。他推了推黄叔,将他推醒后说道:“黄叔,您带我去见见你那个朋友。有些话,我要问他。”

第二百三十六章 妄

内史,咸阳。

咸阳宫气势磅礴,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庭外车辇众多,骏马仰头轻嘶,丽人揭帘移步。至外庭,踏九十九道石阶才能一窥门庭。门庭之内视野开阔,大道笔直,两侧玉柱楼台,池塘老树,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内殿之高,唯有仰视,石阶宽阔,能让百人并立。

韩信驱兵入殿,步上石台高楼,入殿上观,只见“明心”二字。韩信笑道:“明始皇心还是明群臣心?或是明六国之心?哈哈哈!”

明心殿中,视野开阔,殿中柱石,尽刻繁花奇兽、有飞龙腾云之柱,有仙女散花之柱,有高山流水之柱。柱旁摆有无数的桌案席台,细数之下,足有百席。韩信在桌案中穿移,不时轻摸案身,不时摇头自喃。这满目的奢华奇观,让他流连忘返。也只有定下三关,掌握了几处栈道之后,他才能有这般闲情观赏。他生于市井之间,如今虽贵为刘邦的大将军,却也没见过这么庞大的宫阙。

庭虽开阔,犹有尽头。席有百案,终为臣位。韩信的目光终于看向了那玉台高案,他移步向上,却又想起了什么,对身边的亲卫说道:“你们出殿守着,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

等士卒们都离去后,韩信才向那高案走去。他的每一步,走得非常的均匀,他走到了玉案边,看着桌上的砚墨石台,竹简策论,他随意的拿起一策看道:“项羽驱六国之兵,何止百万?秦王婴螂臂挡车,置关中于死地,置百姓于死地。秦王所为就如飞蛾扑火,终究会害了整个秦国。项羽匪众,所求者不过复战国制度,分割天下给诸侯,不许秦王称帝而已。公子只要送玉玺给他,答应秦王只辖关中,项羽兵必然退矣!秦王不顾大局,决意死战,臣等恳求公子博继位加冕,号告关中,救秦于水火!”

韩信看后哑然失笑,摇头说道:“嬴子婴依关死守,却没守到一个月就败了。原来这才是灭亡秦国的真正原因。后院起火,任凭嬴子婴有通天之能又如何?如果换了我,后院要是不起火的话,阻项羽两三个月也是没问题的。嬴子婴看似聪明,实则愚笨。他要信任李信,就应该自己坐镇咸阳,让李信统领全局。他纵然出现在了函谷又能如何呢?要是无畏就能打胜仗,那岂不是只要匹夫之勇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