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花翥心中,这个词指的便是文修语。
她与他自然有情。
这情似乎
是男女之情。
只是,就像春日萌发的幼苗,才钻出土就夭折。
“当年离开时,花翥尚差一月才十三。”那个年纪,生死未卜,前途茫茫,她只想着还上那个爹养育自己长大的恩,一刀两断,生死不复往来。记忆深处,连文修语的模样都记不清,只记得那一声温柔至极的“絮儿”。
“师兄可知晓,娘原本给小妹取的名字的是柳花露,可大娘不许,便叫招娣。为了入宫,改名为柳花。家中人都说柳花难听,说柳花颠倒一下便是花柳,是脏病。”
花翥说起过往,冷冷淡淡。唯有在说起娘亲时,语调轻柔,满是怀念。
在那个最悲苦的岁月。
唯一陪伴她的人便是文修语。
若说他目光温暖柔软得像是初春时节的阳光,他的声音便是春风。
——柳花?那不就是柳絮吗?絮儿。
——絮儿不丑。不管絮儿什么模样,修语哥哥都喜欢。
说起文修语,她唇上挂上了浅浅淡淡的笑意。
后来,花翥跟随东方煜。她曾想要写信给文修语,也瞒着东方煜以外人的语气写过一封,信中有唯有两人才知晓之事。还未寻到信使,便被东方煜派去了现在的记别城。
再一次听说文修语的动静时她正要落草为寇。他已成了靖国的丞相,帮费洺登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建立不世之功。这些年,花翥始终努力追赶。
从女匪,到雁渡女将军。
花翥笑开:“他依旧是丞相。我却慢慢追了来。当时觉得他时运极好,一步便登了天,现在想来不定也无趣,少了几分拼命的有趣。”眠舟只安静听着,见花翥要走,拉住,朝她口中塞了一块糖。
“甜?”
“甜。”
盯着她的双眸,眠舟像是要看清她眼中的自己。忽问:“师妹小时候过得苦?”
“嗯。”
“可惜,师兄未曾陪你度过最苦的年月。”
花翥怔了,又笑。道:“师兄却愿与花翥一道联手攻打厉风北。”
眠舟抬眼,复又原地坐下、垂首打整双剑,愁眉沉思。
花翥穿上黑红双色的军服,外穿黑色铠甲,只带婉眉刀。
林安默一身白,铠甲也是银色,极为难得的绾了发,带了头盔。
两人一左一右,护卫杨佑慈进靖国大军大帐。
胭江水平静往前,却又倾倒山河之力。
靖国战船排开,气势宏伟。
正午,阳光极好,水汽升腾,江对岸,大周军影影绰绰。
引三人进军营的是一员会说永安话的将军,名为孟乐。
孟乐个头比花翥还要矮几分,铠甲穿上身上晃晃荡荡,黄皮寡瘦,看来不像将军,倒有几分像从未吃饱饭的读书人。说话文绉绉,举手投足也算有礼。
自称为北唐最后的探花郎。
“当年家中娘子与三个孩子,为支持在下赴京赶考卖了家中最后的食粮做盘缠。考上了,朝廷没了。生生气死陪考的家中老父,待在下归家,发妻幼子已饿死。”
边说,边笑,眼中带着泪。
复又收敛泪色,笑眯眯对杨佑慈道说起此事只为告诉阳啟的皇帝陛下,自己身份不低。
靖国大军士气不弱,士兵们在将官的带领下努力操练,整齐而有序。
一路走,林安默看得仔细,花翥也瞧得认真。
“翥姑娘如何看?”
“劲旅。”
前方更有一群士兵围成圈奋力吆喝。引三人入营的将领孟乐见杨佑慈面露好奇道看看也无妨,便令围聚的士兵让开一条路。
竟是两位靖国虎将在比试。
一长髯虎将身高近九尺,壮若一座山,一手提一个看来足有四五十斤的黑铁锤,脸不红气不喘,与另一挺着将军肚的矮胖将领比试。那矮壮将领手握狼牙镐,看来粗矮肥胖,身法倒是灵活。
杨佑慈驻足观看。
那长髯虎将名为白占好,统领步兵。
那矮胖将领名为高小礼,统领水军。虽身体肥胖,但在水中却灵活若胖头鱼。
“再胖,也是鱼。”孟乐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