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又依旧笑着,手将铁扇握得紧紧的。
问:“小师妹,你可知师父的棺椁里是何物?”
一言出,本昏昏睡去的眠舟即刻坐直,面上添了一份严肃。
花翥看得出,君三笑此刻对自己身处的劣势一清二楚,这才故意用东方煜乱他二人心思。
偏偏,不管是他,还是眠舟都无法不落入陷阱。
——那空空如也的棺椁中究竟是何物?
“腐烂的尸体罢了。”君三笑冷冷道。
头一次,他面上露出不是“欢喜”的神情,那温润而良善的眼眸也变得阴冷可怖。
花翥心凉了。
她师父,终究是故了。
“是女人的尸体。”君三笑已几近咬牙切齿。
女人?!
花翥仰头盯着君三笑的脸,以为他说的是胡话。
微微斜眼望着花翥,君三笑冷道:“此事上为兄未曾胡说一字一言。”
东方煜的棺椁中是女人的尸体,已经腐烂,抬尸骨时腐肉一块一块往下落,尸水横流。前去掘坟的人中有善于验骨者,更用万般肯定的语言告诉他,棺椁中是一身材不到七尺的女人的尸体。而东方煜八尺有余。“若不是为兄当年亲眼看他将青心、青悠摁在床榻上行龌龊之事,为兄还以为——东方老头其实是个女师父。若不是女师父,怎会蠢得收下女徒儿!”末了,眼角一睨,用余光将花翥上下打量。
他连装都懒得再装,复又阴恻恻笑着问眠舟:“二师弟,看着年幼时认下的爹爹给自己重新找了几个‘娘’,心中可是欢喜?二师弟?如此说来,你还得尊称青心、青悠一声‘小娘’。”
花翥感觉自己的心被人用力朝喉口狠狠一提。
此事是眠舟不可触碰的痛,青悠彻底离开前,眠舟甚至因此连话也不愿与青悠多说一句。
她担忧不休。
眠舟却懒洋洋反问:“你羡慕?”
他已彻底放下。
面上一白,君三笑冷言冷语:“男人有何好?哪有女人香软动人?也就东方老头喜欢。”
懒得再装,越发松懈。
懒洋洋盘腿,说起东方煜来。
阴险。
狡诈。
常做恶事,少有善行。
“可惜,东方老头有不少致命的缺点。”
“譬如?”
“行事算不得极恶。此事上,为兄可强出他太多。”君三笑摇起铁扇,笑语晏晏,眼中满是自得。
那为恶而不自知,作恶而洋洋自得的神情,与东方煜极像。
可君三笑又与东方煜不同。
东方煜做事,有底线。
“底线?不过是妇人的优柔寡断。”
君三笑瞄了花翥一眼,忽笑言:“本以为师妹会与旁人一样,认为为兄是天大的好人。天下皆蠢,若论聪慧,不过为兄,厉风北与小师妹。”
天下皆是蠢货,唯有这几人万般聪明?
花翥冷冷一笑。
“那日宴会是张太守在试探你。张太守那日评价师兄道:此人谦谦君子,行事作风甚有几分仙风道骨,竟像个遗世独立、不染人间烟火气息的世外高人。”
花翥抬眼看君三笑,他似乎颇为受用此番话,狡黠与自得闪现却又稍纵即逝。若不是花翥时刻留意,根本触碰不着君三笑这一瞬间的情绪起伏。
此刻君三笑又成为了那被人称作“谦谦君子”的君大人。
她这才缓缓道:“太守大人又道:此人这般高洁,怎会与那动辄下令屠城,当年夺权几乎虐.杀尽宫中女子的阉党子孙为伍?若不是厉风北不像传闻那般不堪,便是这位君大人不若对我等表现出来这般高风亮节、君子风度。”
君三笑依旧在笑。
面具被旁人一点点拆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