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时,花翥与牟齐儿再度扮做之前的商贩模样,拉着两马车货物慢悠悠朝蛮族的地界前进。马车分作上下两层,上层装满了丝绸、茶叶等贵重物品。
临走前她在汀丘城中寻到了赚得重金后改头换面,全家穿金戴银搬入大宅子的洪老大。有侏儒在场,蛮族人的警惕心会减弱。洪老大也知晓花翥此行用意,满心不愿,嘟噜道上一番行此危险至极的冯作只为了填饱家中老幼的肚子,而今腰包鼓鼓,为何还要做此种辛苦事。
花翥只笑眯眯说起司马家。
她不知洪老大如何蒙混过关,但司马家定不知晓洪老大在其中帮忙之事。
“姑娘想要过河拆桥?”
“非也。”花翥浅笑。说起紫炎、明荣二城,道战争结束,与蛮族、西域的商路若是通了,以走私为生的洪老大便没了别的生路。“花翥想给洪先生一条路。可选择总伴随危险。到底不过是‘抉择’二字。”
洪老大这才参与进来。
那蛮族大将早已从属下口中听闻花翥一行前来售卖货物之事,汀丘忽然驻扎了上万军队的事早已传入大将耳中。大将却还是派出两个小兵大张旗鼓将花翥一行人迎去军帐。
上一番大将从花翥这里得了不少好处,又见花翥一行不过十人,其中不少还是女子,自不会有丝毫担忧。
花翥小心拿出此番带来的丝绸、胭脂、水粉,珠宝、茶叶,所有的物品比上一次带来的还要精致华美。
大帐中的侍卫却比上一番来还多出许多。
此人戒心很强。
上一次去北地,花翥同洪老大学了另外的蛮语。介绍货物时比上一番还要流利。
蛮族大将此番身边有了五个女人。环肥燕瘦,面上皆有北地骄阳狂风吹出的红晕。她们仔细挑选商品,花翥在一旁小心伺候。
洪老大拨着算盘,思索如何将这些货物卖出最好的价钱。没有忘记献上汀丘最有名的十缸酿春酒,与众将士同欢。
一切与往常无异。
那蛮族大将忽然让牟齐儿陪着他的五个女人一道选精致的丝绸。他邀花翥一道喝酒。
“听闻汀丘有军队集结。”看似漫不经心问起兵事。
警惕心很强。
花翥点头,笑道出城挺麻烦,比上一番花费了更多的心思。幸而趁着大军驻扎前将货物运出了城。
蛮族大将见她神色自然,似乎放松了几分警惕心。“姑娘眼中只有货物?”
“在下是商人,万事以利为先。”花翥替蛮族大将斟酒。忽细声让那大将赶走左右随从。
大将警惕心加重。
花翥大笑:“将军切莫多心,在下不过是个女人。难道还能伤害你分毫?”
“有胆子去草原售卖货物的可不是一般女人。”
花翥瞄了眼左右,身子前倾,问那大将可愿意在战后帮忙运送牛羊、粮食、兵器。“若商路顺畅——可是暴利。”
蛮族大将睁大眼,长长吸了一口气,哈哈大笑,痛饮三杯。再无警惕心,挥手将所有士兵赶走,这才与花翥小声聊起商路之事。
暮色渐起,夜色笼罩。大帐中只剩花翥与那蛮族大将。
花翥喝得少,尚且算是清醒。
估摸朱曦飞已带人悄悄潜入附近,又见那蛮族大将已满脸通红。花翥欲借醒酒出帐发信号,却又被蛮族大将一把拉住。
“虽穿着男装,也满身细灰。但若细看,原也是个大美人。既要与我合作,不如——更诚恳几分?”
花翥掰开那人的手。“即便无此种‘诚恳’,将军不也赚得盆满钵满?”
“又如何,能赚那么多钱,难道不是靠着——”蛮族大将的手指从花翥面上轻轻划过。
大帐外,响亮的信号弹的声音。
那大将不过一个恍惚,花翥便从他腰间拔出弯刀抵在他的脖子处。
大帐外,牟齐儿打开马车的夹层,始终藏匿在其中的士兵提刀杀向敌军,酿春酒中放了药,不多,起效慢,而今使用正好。
朱曦飞也带军闯入。
大军在李元春的代领下即刻便到。
杀声震天动地。
那蛮族大将喝了太多酒,浑身疲软,只能求饶道:“我二人难道不是朋友?”
花翥想想,用蛮语道:“之前是朋友,现在是敌人。不过是各为其主。大将而今知晓了花翥靠着什么在北地赚得盆满钵满?”
邢丰到时。
战事已结。
清点尸体,征北军以三百的损耗斩杀敌军六千有余。蛮族大将的头颅也在其中。
俘虏两千。蛮族大将的五位夫人逃了两人,在混战中死了两人,被俘一人。被俘时那女子脖子上还带着从花翥那处得来的珍珠链子。
另有七百余人逃走。
算是大胜。
洪老大坐在角落,喝着酒,喘着气。虽已经是清晨,却还是惊魂未定。
定计的是邢丰。
清点战场完毕已是第二日清晨。邢丰手握酿春酒背对阳光站在高处敬所有军士。
“今日,是阳啟建国后第一场大胜!是我征北军第一场大胜!我军定将乘胜追击!收复失地!”
从背后透来的阳光在邢丰身上镀上了一层光。
他发须已花白,目光炯炯。高举酒杯:“收复失地!”
“收复失地!”应和声撕裂了从北面而来的烈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