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巷门口坐着一个冬天也穿着破破烂烂衣衫的小男孩,小男孩从花翥手中接过糖葫芦蹦蹦跳跳走进暗巷。一群孩子围了过来,花翥一人给了一串,对上回送烤老鼠的大孩子挤眼。
大孩子啃下一个山楂,孩童一涌而上阻碍探子的前路。花翥趁机溜走,跑了几步复又被人盯上。
司马家族的探子也吃一堑长一智。
花翥顺手从怀中摸出一把铜板朝空中一抛,暗巷的男男女女从各个角落涌出。
寻机溜走。
那小孩等在墙角,花翥靠近才蹦蹦跳跳继续在暗巷中穿来绕去,花翥一早还勉强能找到方向,绕了几圈便连东南西北都摸不清。
小孩终于停步,叼着糖葫芦指着暗巷角落的破屋,屋中放着司马家的军服和一把又宽又厚的大刀,掰开刀上的暗扣,原来刀不过是空壳。花翥小心藏入两把长剑,取下婉眉刀的刀头用布包裹放入刀壳换上矛。
快速换上军服,简单伪装,花翥在脸上抹一把灰。
那间破屋有地道,暗巷的人都会做见不得光的生意,暗巷有不少地道。
穿过地道,出口是外城一间破破烂烂的屋子。
花翥扮做军士,随身的剑和婉眉刀变成了大刀和长矛。她瞥见司马家的人四处寻她。
不动声色出城,城外有马,她骑马赶至几人约定见面的地方。那是一棵老树。众人已在树下等待,皆穿着汀丘的军服。
第一步,出汀丘。
第二步,穿过汀丘在边境的防御。
司马元秋除了秋季回汀丘在司马元璋的紧盯下做所谓的“县令”其余时候都在边境守卫。虽说司马元璋纨绔却也得去军营练兵,譬如今日。他练兵时军营的守备便是他麾下的士兵。
依照汀丘的军规,今日进出军营的皆是司马元璋的手下,彼此间有今日才定下的暗语。
但军中更多的还是司马元秋的人。
他为了让这位被家中长辈寄予厚望的嫡孙犯错便令心腹窃得今日暗语告知花翥与。
司马元秋不在意花翥欲做何事,他深信花翥就算能出汀丘也会在踏进明荣的地界后被杀。况且已接近冬日,北地天寒地冻,野原上有狼,花翥一行人不可能活得下去。
纵马狂奔,军营近在眼前。
花翥下马,对暗号。刻意让守军营的两个将士看出牟齐儿与秦芳是女扮男装。
军中严禁女子出入,边境的士兵却不甘寂寞。
只要想做,总能寻到方法。士兵们便会将私娼扮做军士带入,为不露馅,他们总会让当日不执勤的士兵出门寻找私娼。
彼此心照不宣。
司马元秋常年在军中,将士大都对他极其畏惧。那些士兵便总在司马元璋的人练兵时弄这种事。
此事司马元秋很早便知晓。花翥熬了几日即是为洪老大准备货物,也是为了今日。
顺利进军营。
这头进,那头出。
军中只当他们换地方乐呵,笑道玩高兴后记得唤他一声。“一次也是做,两次也是做。给钱便是。”
花翥乐呵呵应下。担心被发现只能丢了马。几人穿过军营外的林荫小道,隐约听见树林中有男女的嬉笑声与窸窸窣窣的声响。快步跑过,翻过一道小缓坡后终于看见洪老大。
第二步,穿过汀丘的军营。
洪老大在一棵歪脖子树下打盹。树旁有两辆巨大的二驾马车和五匹马。其中一辆中装满了胭脂水粉、丝绸珠宝,秦芳的火药也混在其中。另一辆中装满了保暖的被褥与毛毡,有米有油还有火石。八个备用的轮子,其中有稻草,有兽皮,顶棚满是稻草。
“北地已经下雪。油、火石、稻草皆有大用。”洪老大笑道。套马,众人不敢耽搁,换衣,一路往北。
日头已轻微偏斜。
蛮族军营近在前方,
中原这边大都使用特质的油布,可抵挡落雨。
而蛮族的帐篷大都使用羊皮拼接,也有人使用毛毡。看守边关的将士身上裹着羊皮遮挡风雨。
蛮族地界的看守士兵见有中原人挥舞着手中的打狼棒大声吆喝。
洪老大常年来往蛮族、西域、中原,精通十三种语言。从怀中掏出一个胭脂,舔着脸靠近与士兵说笑。士兵看过胭脂,看过车中的货物,起了夺取之心,但见花翥手握长矛,见眠舟也不似好惹,只道不可妄入。
汀丘那边已有了烟尘的痕迹。
“追兵。”洪老大声音微颤。
眠舟懒洋洋拔出剑。
花翥制住他,朝前一步用蛮语对军士笑道:“这货物来历不明却很值钱。你们将军若是知晓你们断了他发财的机会——”
眠舟顺势摸出两粒金豆子。
守城将士对望,放人。
一行人顺利入关。
司马元璋追来已来不及。他再如何嚣张跋扈也不至于因一时之气闯入蛮族的地界。走得急未带精通蛮语之人,只能站在关外跺脚。
花翥回望,见司马元璋气急败坏,摁住笑意。只笑眯眯冲司马元璋挥手作别,右眼一眨。
司马元璋的脸越涨越红。
花翥不愿理他,继续往北。
红日沉沉下落。
一行人到达镇守边关的蛮族大将的帐篷。帐篷中烤着小羊,锅中熬着羊奶茶。
那蛮族大裹着一身成色不错的羊皮,将头发卷曲,胡乱扎成一团,面上卷曲的大胡子几乎将他的脸遮挡得严严实实。手握弯刀,从生羊肉上切下一块,用刀扎起放在火上烤得慢条斯理。调料只有盐。
听花翥与洪老大说明自己来意。
那大将唤来随军的几个美姬。那几个蛮族女人年纪不大,但因常年呆在军中风吹日晒皮肤上已有了龟裂,她们身上也裹着羊皮袄,内里搭一件普通的布衣。
看见花翥手中那叠钉住一角的绸缎式样,双目放光。围着蛮族大将娇娇滴滴卖弄美色讨要衣料。
蛮族大将问价。
洪老大讨价还价,只听他用各种溢美之词将蛮族大将与几位美姬各种赞美,有将货物的品貌好生夸赞,道:“这面料得来不易,五两银子一尺,只要六尺、区区三十两银子就可为美人做一件漂亮的衣裳。”
花翥倒抽一口凉气。
心道虽说世人常说无商不奸,可一匹丝绸的成本也就一两银子,放在店中售卖也就一匹六两纹银。好的一匹成本六、七银子,在店中也就售买三十两一匹。
洪老大手中的丝绸成本一两纹银,售价六两。他竟卖五两银子一尺?!
就算奇货可居难道卖得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