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声响若擂鼓。
花翥无奈,也不愿在动身前与司马元璋再有牵扯。
眠舟做事的秉性却颇有几分像东方煜,想着便做——除了行事上从不谋划。
门被司马元璋的属下生生砸开。
司马元璋身着玄色软铠,头戴明珠金丝冠,披着玄色织金大氅,手握玄铁打造的鎏金的冷月萱花戟。
他又换了兵器。
他的亲兵洋洋得意道小将军才从军营回来,今日练了一上午的兵。
花翥瞄了眼司马元璋的衣摆,只有很少的灰尘,靴子干干净净,从上到下收拾得一丝不苟。朱曦飞每日练兵结束总弄得灰头土脸。
眠舟的目光却被钉在那花枝招展的兵器上,眼中发光,拔出银剑小白。
花翥一扯他手指。
嘴角一耷拉,眠舟悻悻然收剑,乖乖在她身边坐下。
见此幕,司马元璋火气比先前更盛。“毫无一丝做女人的规矩!”
花翥咽下最后一口柿子,回答不紧不慢:“司马少爷破门而入,擅闯我家,也算规矩?”
“此处是汀丘。”
“好一个‘此处是汀丘’。司马家果真有权有势。”
司马元璋的目光转向地上空空如也的木箱,面上冷了几分。“果真是你偷了箱子!”
“地上这个?少爷说笑了。箱子都这副样子。”
上下打量眠舟最后盯着他金色发带上的泪滴型水玉,怒道先前便听说花翥买了一对水玉不想竟给了个生得漂亮的绣花枕头。
话中有话。
司马元璋在告诉花翥那日她买水玉之事他一清二楚,花翥逃不脱他的手心。整个汀丘都是他的。
花翥只觉虚张声势。司马元璋的人跟踪她容易,调查入司马家有如无人之境的眠舟却难。
只道此事又与司马少爷何干。
“整个汀丘都知你是我司马元璋的侍妾!”
“司马公子说话别这般难听。当年我唯一一次进司马家是见苏尔依,由始至终从未与你拉拉扯扯。整个汀丘都知我进门前便逃了。”
“东方先生已收彩礼。”
“师父已登门道歉且返还双倍。”
“我司马家缺那些钱?为兄对小妹的情谊难道不值千金?”
“司马少爷的情谊真多,分给家中侍妾的想必不少。”
“小妹果真在吃醋。”
花翥无言冷笑,正欲开口。
眠舟拿出花翥的素音与暗月,同自己的小黑、小白放在一处,抬眉。
正是两对,指着花翥,指了自己。
“定亲。”
花翥略有几分窘迫,索性顺水推舟。
司马元璋大怒。望着剑却又说不出话。只道:“为兄多年情谊,小师妹就这般——”
眠舟手往花翥肩上一搭:“娘子,回屋,睡觉。”
偏是司马元璋一把扯住花翥的手腕,他满脸恨意,眼中几乎喷出怒火,渐有几分撕裂,声音尖利又锋利:“小妹。为兄收捡你的衣物只为相思,不顾家人执意娶你过门,为兄身为司马家的嫡孙,可视别的女子为草芥,可在她们面前趾高气扬。唯在面对你时小心翼翼、百般呵护。一番柔情却换来这个?”
花翥掰开司马元璋的手。
决定将此事说清楚明白:“司马少爷,我曾仔细想过可曾做了什么令你误会之事,前思后想确定在你面前始终言行有度,无丝毫逾矩,更未做出任何会让你误会之事。是你认为司马家是皇亲国戚,地位、财力在阳啟数一数二,世间女子都应钦慕不已,遇见一个拒绝的,越拒绝诱惑越大,由始至终你看上的不过是我这张脸。”
司马元璋长声冷笑,“花翥姑娘总闹着要打破规矩,却这般服从东方先生的规矩。”
“就算没有这规矩,也不会与司马少爷一道。以少爷的身份,朝中有的是想要攀附之人,还是名门望族家的大小姐更适合你。”
“呵——难道花翥姑娘还想当皇后不成?”
花翥叹了一声,道:“司马少爷差人盯了花翥这么多日却不知花翥去了何处做了何事?”
“不过护了几个寡妇。”
“日行善事,滴水穿石。”
“那本少爷倒要看看,花翥姑娘这滴水是否能搅动天地。”
花翥轻笑:“花翥也望能目睹司马少爷用那鎏金的冷月萱花戟上了战场以一敌百。”
司马元璋眯眼,制住想要闹事的侍卫,拂袖而去。
终于清静,花翥望着破破烂烂的门,心中却有几分发酸。
眠舟进屋抱出青悠当初的工具箱一阵敲敲打打:“娘教的。”他说的便是那位公输先生。
他复又喋喋不休说起之前摆出长剑之事是唐突了小师妹。“师父说的,将另两把剑给谁,我便跟谁结百年之好。”
花翥愣愣半响才道:“那若师父给了九尺以上、浑身肌肉、遍体黑毛尚有体臭的巨汉——难道师兄要雌伏?”
眠舟一脸认真、义正辞严:“不可违逆师命!”
“可——”
“师父故了便轮到小师妹说了算。小师妹若要嫁为兄便硬着头皮娶。小师妹若不嫁,为兄定手舞足蹈离开。”
听来也是好事,可不管正说还是倒说,花翥都觉眠舟这番话算得不得好话。“师兄,该行动了。”不可耽搁时间。
眠舟先行与牟齐儿、秦芳在城外汇合。
花翥锁门。
来汀丘那年她十四岁。师父、唐道、青悠,大家都在,东方煜教她如何与丁戜对打,那时的司马家族不过是汀丘富户。
花翥徐徐关上门。
“咔哒。”扣上门锁。
才出门花翥便觉察出身后有人跟踪。
她也不慌,见街边有卖糖葫芦的便尽数买下,扛着卖糖葫芦的垛子慢悠悠走去暗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