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风寨距离大营约三日路程。
通向覃山长长幽谷的壁上已生出一两寸长的嫩草,青嫩的草遮掩不了岩壁上被火舌肆虐过的伤痕。马儿仰着脖子在岩壁上一阵乱啃,很快便光秃秃一片。
花翥放任马儿胡吃乱啃。她虽有速战速决之意,却也得做好长年累月抗击的准备。断了草叶的生长峡谷中便再无遮挡之物,可轻易查看是否有敌军从幽谷中经过。
紧随队伍的万清宵神色凝重,对地形的查看比她还仔细。
林安默本欲将万清宵留在营中,花翥却执意将他带来覃风寨。她一路留心万清宵的举动,留心他与哪些人有来往。
林安默说人间不是非黑即白,占据更多位置的其实是黑。
那她便将“灰”紧握于手中。
危机,也是机会。
穿过幽谷便见覃山。
早已收到哨兵消息的丁戜站在第一道山门处迎接她,背在身后的两把钢刀磨得铮亮。
从羊肠小道回寨子。
靠近山门处建了不少石墙,石墙依山而建,大小各异,高低不一,参差不齐。给原本就陡峭的山路添了一分行进的困难,道路婉转回旋。
若有人进攻,便可借石墙轻易抵御,哨兵也可藏在其后出其不意。
这是杨佑慈的想法。
丁戜又道:“阿柚听闻你回来甚是喜悦。扯着鸿影出门,说要给你接风洗尘。”
褚鸿影打猎。
阿柚摘野菜。
“他二人而今很好。”
花翥勉强放下心来。
绕过石墙,忽有人从墙下的稻草堆中杀出,她下意识抽刀抵御,兵器相触,铮铮声响。
她却笑了。
“苏儿。可有趣?”
手握蛮族弯刀的苏尔依梳着两条大辫子,浓眉深目,黑瞳熠熠。丢了弯刀一头扎入花翥怀中,一边哭一边用拳头小心锤花翥胸口,用蛮语不住骂。骂她一走就是两月,定是在外面招惹了别的姑娘小子!她低声唤她“苏木扎”。
她的太阳,回来了。
“苏儿,我回来了。”
花翥觉得苏尔依身上有青草的香味,那香味来自茫茫草原与一望无际的青空。
拿过花翥的行李,苏尔依又嘀嘀咕咕用蛮语道花翥这个没良心的走了这么久。
“有礼物,中间的小木盒。”用蛮语应道,花翥冲苏尔依眨了眨眼。
面上满是红晕,苏尔依紧抱着花翥的行李一路小跑开。
走了三千人马,山寨中空了不少房屋。担心夜间有人滋扰,花翥还是将众女子安排去自己的住处附近。
她们收拾,她去见杨佑慈。
杨佑慈正在教杨云蕤读书。
读的是女德。
远远听杨云蕤念叨书中内容:女子出嫁后便是婆家的人,婆家打、婆家骂都是对媳妇好;若媳妇因只生了女儿被打死,婆家至多被指责两句,关入大牢一年也就够了;若生不出孩子,被打死也是活该。
“兄长,这便是女德?”
杨佑慈顿了顿,道:“这是胡言乱语。此种书烧了为好。将来云蕤若是受了欺负,记得告诉兄长。”
“兄长会杀了他们?”
“和离。不可滥杀。”
花翥唇角微微扬起,扣门而入。
杨佑慈面上伤疤的颜色似乎淡了些。
杨云蕤一改假小子模样,粉衣黄裙,绾着发髻。花翥与丁戜一道,面有怒色,瞄了眼杨佑慈却不敢多言,埋首写字,深藏不悦。听杨佑慈让丁戜带自己离开,又满脸喜色。
花翥关门。透过最后的门缝瞥见万清宵正朝这方张望。
盈盈一笑,将门关紧。
丁戜在不远处,她不担心万清宵会听见她与杨佑慈的对话。
花翥同杨佑慈说起自己在蓉县的经历,说起林家,说起阮飘飘,说起大安城外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