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翥给红丹做了男子装扮,她师承东方煜的一手易容术本可将红丹扮得与男子别无二致却又刻意留了一手。将红丹扮得乍一眼像男子,略仔细看去便是女子。
这才与红丹一道去月仙楼。
钟于行留在客栈,他要了两壶酒与一碟小菜,与店家、小二聊得欢快。
离开客栈不过几步,盯梢者便跟来。
他们与花翥的距离合适,行事小心翼翼,受过极好的训练。若不是东方煜在最后那段时日着令青悠训练花翥多日,花翥也很难这么快便察觉出他们的存在。
华灯初上,风过,竹林沙沙声起。
白日未落雨,便比平日暖了几分。北地雪意连绵,此处春意清浅,远望去草色蔓延,近看却又遍地灰暗。
“这个时节子阳关外雪应还很厚。但商国应已遍地繁花。”红丹道。
“商国那么暖和?”
“四季温暖。”
两人一路闲聊,处处遗漏不安给身后盯梢的两人。
花翥从覃风寨行动前本认为来蓉县后只要寻人引路见着林渊便可了结此事,毕竟临行前杨佑慈给了信物。
所谓危险至多不过林渊已投靠章容,若到了那一刻便当全力搏斗拼一个生机。
却不想他们不过三人,不过来自外乡,不过在月仙楼与舞女一句耳语便招来人严密盯梢。
蓉县防备可怕。
蓉县以南是商国,两国间细作往来频繁。可细作会专注城中大事,应不会寻几个外乡人的麻烦。
林渊残杀起义军将领,并以此宣告自己将永远支持章容。看似不会引来麻烦。
人都道南方多地受灾,李家所在铭县更是颗粒无收。
可花翥到了蓉县才发现此处坐拥前朝水利枢纽是南方唯一一个不受干扰的福地。
铭县李家与蓉县林家距离很近,李家军却要依靠章容从大兴城运粮。
想必两家关系极其糟糕。
前些时日林渊忽大张旗鼓支持章容。林渊的选择对身为章容嫡系的李家军不啻是威胁。
谁都可能安排细作。
线索纷乱,时间紧迫,花翥急需弄清盯梢二人的身份,也需弄清的林家的意图。
危险,却也只能转“守”为“攻”。
夜色浓郁。
月仙楼歌舞升平,处处太平气象。
看门人收了四两纹银便放了人进去。红丹笑道当年自己最贵时也不过一夜十两纹银。
“未曾想从良?”
“姐姐本是商国人。就连这身份文牒也是——”低声对花翥耳语道:“假的。从良?不入狱已是好的。”
坐在昨日的位置。
点了昨日的姑娘。
选了昨日的吃食。
“小公子昨日吃不惯火锅,今儿似乎很喜欢呢。”绿衫女子道。她与黄裙女子一眼便看出红丹女扮男装。
看破,却不说破。
只是闲聊。
门口忽然喧哗,两女子惊道林安默竟然到了。多年来他一直隔两日来一次,上一次破例还是为给花魁珠玉祝生。
花翥喝了一口菊花茶对红丹使了个眼色。
林安默上钩了。
她小心谨慎,依旧与那两个姑娘闲谈说笑,偶尔瞄眼楼下。林安默也与姑娘说笑玩耍,与昨日别无二致。
只是两人目光几次三番相触,每一次又都刻意躲避。
林安默更加冷静,在楼下与姑娘的调笑声响亮。花翥点的两个姑娘望着这一幕越发面露羡慕。
花翥见女孩们都这般,便决定赌一把。
不想那舞女阿丽斯也到了。
“阿丽斯一月不过来三日,绝不会接连两日都来。也不知今日是何等好日子。林少爷和阿丽斯都到了。”绿衫女子惊道。
花翥抿了一口茶,招呼月仙楼的跑腿小厮来撤下桌上的饭食。给了陪在一旁的两个女子不菲的赏钱。
这才与红丹一道离去。
路过伪装成阿丽斯的阮飘飘时,她压低声音说了“伞”字。又在她阮飘飘裹着薄薄舞女裙的腰上摸了一把,抬眉一笑。
阮飘飘急红了眼。
那小兰气得瞪圆了大眼睛。
花翥哈哈大笑。
回客栈,她将红丹留给一身酒气却格外清醒的钟于行,摇着扇子出门。
蓉县因水利难有灾荒,因地利难有兵事。
夜已深,夜市越发盛了。店家挑着担子来来往往,女人挽着相公,牵着孩儿的手。
偶尔可见大户人家的女孩乘坐轿子从街市而过,旁人根本见不得模样。她们也不可撩开轿帘看向外面,不见外男,便是贤良淑德。
花翥摇着扇子提着才买的灯笼拐入小巷。
一只毛茸茸的老鼠从脚边一窜而过。
身后脚步声浅浅。
宅院中机警的看家狗听见了动静,闹得不可开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