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下头,看着被子上的花,康乃馨,好漂亮的包装。
他送她花都是不包装的。
其实,以前他也没怎么送过花给她,但自从住到这边,她就经常能收到他的花了,说是酒店装饰客房剩的,玫瑰、百合、剑兰、火鹤、向日葵、康乃馨……各式各样,各种颜色,也不包装,每次就握在手里塞给她,她也不揭破。其实她知道是他买的,但他既然不想以浪漫之名,她也愿意收以平淡之实,他们之间就有这样的默契。现在……她摸着花束上宽宽的彩带,这得多远的距离、多深的不自信,才会包装得这么漂亮啊!心里不禁掠过莫明的伤感。
8床又饿了,她吃得多,饿得快,如今刚刚过了半个上午,她便又饿了,又在那里狼吞虎咽地吃东西,据她自己说,她病得最严重的时候,一天吃了三十二个面包,她震惊之余,难受得胃里直打褶。
旁边有人在大声地吞咽东西,伟健转过头,看见一个、一个人,坐在那里,正狼吞虎咽地吃东西,她急急切切地把那些食物塞进嘴里,仿佛她的肚子是个无底洞。她的样子令人恐怖,眼睛外凸,白眼球出奇的大,头发稀疏,额骨高耸,最可怕的还是她那张大嘴巴正在进行的大吃大嚼。那种瘦骨嶙峋的吃相太惊人了,他不由皱起眉,混浊的空气开始钻进他的鼻子,婴儿的屎尿味,产妇的血腥味,医院的药水味……混乱的味道杂在一起,让人窒息。在他抱住她时,他忘记了一切,现在他一眼看见这一切,他的信心便顷刻间土崩瓦解了。不由自主站起来,他的手被拉住了,
“我——我去给你——”他被拉坐在床上,“我们换一家医院。我问一下医生,马上回来接你。”他低声说。
“不、不用了。”她看着他手背上的伤口,挺长的伤,歪歪扭扭地结了一大片厚痂,医生说四肢上的伤口愈合最慢,伤口越靠近心脏,好的越快。“我快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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伟健感到一种奇怪的、模糊的、咫尺间的疏远,好像生疏。他们好像好久没见了,好像……
他感觉病房忽然静了一下,转过头,看见门口进来两个人,手上拎着一个果篮,应该是探病的。看来不熟。熟人都用网兜,现在用果篮探病的太少,来普通病房拎这个的更少,也不知道是看哪个。
然后他看见了被子上包装精美的花,这个,好像更不熟。他的心忽然猛猛地跳了几下,听见:
“哎呀我操,这味!周老大你行不行啊,就让你老婆住这——”
这熟稔的口气!他转过头,看向说话的人,看见他旁边的人狠狠横了他一眼,那人闭上了嘴。一只手在鼻子前扇了扇,眼睛落在了挂满尿衸子的2床。
伟健觉得说话的人眼熟,另一个不认识。他站起来,看见没说话的那人冲他这边床上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他:
“周哥好。我是阿宏,在孙启大哥那儿、上班。今天受大哥之命来看望周太太,”从旁边人手里接过果篮和一个细长的系了红绳的盒子,“这是大哥的一点心意,他让我带句话:孙某无心之失,深感歉意。希望周太太早日康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