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悦真人指着屋中的白墙,那白墙变作画卷。
夜风吹着杨暮客的鬓发舞动。
“只是远远看着,也忒无聊了些。师侄既有真人修为,何不带贫道神游一番。”
只听得一声轻笑,“也好。”
此一瞬,两道金光跃入画卷之内。
……
“师叔。乾朝人口众多,人口多,便意味着杂念丛生。神道失序。数千年来,无数中州民众想要越过边境,来这富庶之地讨生活。着实不好管理。”
“所以就提高供奉香火的门槛?这些神官,尽数变成了金财走狗,仿若富贵人家的帮凶一般……我说得可对?”
“呵呵。对也不对。乾阳院治理神庭,还是很严格的。优中选优,从众多家神之中脱颖而出神官,可造灵韵重开后的万世太平……”
说话间,两道金光落在了京都夜景之中。
……
穿过灯红酒绿的豪庭,女墙之后,则是一老一少。
老者举书考校少年书生。
郎朗诵读之声,让人心安。
……
“师叔当真以为,世家传教只靠着家神庇佑便可久治长安?名利场上的争夺,与妖兽厮杀并无区别。能存于乾朝的世家,无一不是教导有方之辈。”
“师侄与我说这些作甚。贫道不过就是一个归山的游方道士。”
“师侄的意思是,纵然他们千方百计想要延续下去。却也抵不过世事变迁,报应就要来了……”
“什么报应?”
……
九天之上的罡风将数道灵脉汇聚成一缕。
这些新生灵脉黏合之后急速膨胀,灵炁与浊炁从高空落下。
京都乾阳郡丞护城大阵张开,像是蓬勃生长的树冠,接住了从云落雾。那雾气五色霞光,别样美感。
一股股灵炁被大阵接下以后,大阵的甬道臌胀着把灵炁运转到地底。而浊炁则化成浊灰,填补裸露而出的根系。
受到灵炁影响,那刚刚背书的小书生心生厌烦,眼珠一转,跳墙跑了出去。
三三两两的后生仔聚在一起。他们不聊吃喝玩乐,更不聊诗书礼乐。他们深谙京都律法,更依仗着家世深厚,决定去死对头家杀人放火。
报仇!
前些日子赵家老二瞪了吴老二一眼。是可忍孰不可忍。
那吴老二含着金汤匙长大,爹娘舍不得碰一根指头。赵老二竟然敢瞪吴老二,这不杀他满门?
吴老二领着一群弟兄伙,拿着长刀钻进了赵家后院。赵吴两家本就是姻亲,赵家主母是吴老二的小姨。吴老二许给家丁护院双倍俸禄,不准抵抗。
几个后生仔前后冲杀,刀刀见血,只剩了那个吴老二小姨嚎啕大哭。
……
“贫道道心坚定,师侄与我看这个。是坏不得我的道心的。”
“师叔会错意了。晚辈并无阻碍师叔修行之意。”
……
只见那吴老二人群中点名,找出来卖命之人,把刀子递过去。那些得了许诺的家丁抄起刀子捅向雇主尸首。
……
“师侄你领我来看此景,难不成是想告知我,善恶与教养无关?”
“晚辈也并非此意。”
“那到底是何意!贫道懒得去猜!”
“哈哈哈哈……师叔何必着急呢。我们继续看。”
……
吴老二杀了赵老二一家的事情,很快传到了两家主家门中。
赵氏主家离此地不远,家主名叫赵立业。他慌慌张张收拾行囊,准备前往冀朝分支那去躲灾。
吴家老大更是开心不起来,纵使吞掉了赵家资财,却还是不足填补窟窿。
吴氏家宅中账房贫民点算,需要售卖多少资产才能填补他们在联合钱号的亏空。
矛盾,源于分配不均。在这灵韵重归之际,终于到了引爆之时。
同样,庄氏与唐氏的矛盾也是一触即发。
这两家都是乾朝的大东主,经营万年之久。唐王与庄王一南一北,开始彼此暗杀对方产业的代理人。
……
“贫道随你看了一路,却觉着他们并非仇杀。更像是彼此清理隐患……”
“师叔慧眼如炬,这等戏法自然逃不过您的法眼。”
“屁!贫道筑基都没过去,哪儿来的法眼。你这高修不实在。”
这话至悦真人并未作答。
……
乾朝高层,急促地开始整合产业。尽数向着强者集中,留下的大片的无主之地。
尹博涵深夜睡得正香,听见门外有淅淅索索的声音。
他起身外出查看。
静,太静了。
家中的下人一向毛手毛脚,怎地值夜之人都不插科打诨了?
尹夫人起床探身看着夫君,还没等她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