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苇塘附近的人家都是靠水吃水的,夏天在河里打些鱼虾去卖,跑船的、在码头上扛大个儿的。
到了冬天,这一塘的苇子就是生计。
等到河水上了冻,用剃须刀似的小车,把干透了的芦苇推倒,家家户户都扎在屋子里忙活。
编席子、编筐、编笸箩……
当然,这苇塘是有主儿的,这苇子也不是白给的。
他们手脚不停的忙活一个冬天,换不了一天两个窝窝头。
可是这两个窝窝头,就能保证这一家人不至于饿死!
所以苇塘这一把火,对于家无隔夜粮的穷人来说,无异于天塌了。
“唉~~~”掌柜的又给每个人都添了些姜汤,提着铜壶出去了。
屋子里静默了一会儿,那个缉私队长抹了把脸,接着跟老杨套近乎,“这位老哥,在警察总署哪个部门高就啊?”
“嗐,高什么就啊!我们也不算人家正式的人,平时拿不着他们的好处,可有什么脏活儿、累活儿、得罪人的活儿都往我们这儿扔!”
怎么跟一个打工人迅速拉近距离呢?
答案是:一块儿骂老板。
等衣服干得差不多了,他们一起离开大车店的时候,这位队长已经跟老杨勾肩搭背了。
“大哥,小弟也姓杨,在天津地面上,要论查走私,也算是有一号,您放心,那个渡边他跑不了,兄弟早晚给他挖出来!”
付宁这几个人没有跟老杨一起走,他们明面儿上的身份还是京城来的玩主,淘换东西的。
出了店门,他们就赶紧拐弯儿了,好像生怕被官家带走了似的。
即使远离了苇塘,付宁还总是觉得耳边上有哭声。
当他问付闯的时候,却得到了“并没有”的答案,看来是自己幻听了。
回到洋行,付宁又开始发呆了。
黄琛抱着茶壶走过来,给他倒了杯热水,“怎么的?又过意不去了?”
付三爷一点头儿,甭管怎么说,苇塘这把火跟他们脱不了干系。
“那你打算怎么办?放粮去?”
付宁又是一摇头。
要是搁以前,他还真就放粮去了。
买上棒子面,挨家挨户的敲门,哪家都留下三、四十斤,然后就心满意足的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