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走……”
周生辰被那眸子看得乱了心神,低头看着自己衣袖上纤细白嫩的手指,“不走,我去关门。”
漼时宜这才撒了手。
冬夜寒风彻骨,周生辰关好门,转身回来,将火盆重新燃旺,然后自漼时宜的床榻边坐了下来,投向她的目光温柔似水:“睡吧。”
漼时宜依言闭起了眼睛,眼角的泪痕犹在,长长的睫毛一下下地抖动着,身子动了动,一只小手自被子里伸了出来……
室内的火盆将温度烘暖,炭火的余光在黑暗中渐亮又渐黯了下去,漼时宜闭着眼,似乎已经沉沉地睡去,一只手掌,不知何时包裹住了她伸在被子外面的小手,良久,轻轻地放回了被子里,盖好。
漼时宜似被惊动了,翻了个身,嘴角却突然染上了笑意。
周生辰看向窗外,将女子侧卧如俊秀山峦的起伏置于视线之外。
窗外,天色已泛白。
漼时宜许久未曾睡得这般安稳了,进宫初时,担忧着王军战事,担忧着家族阿娘。后被软禁,宫外的一切音信全无,每日里焦灼不安,寝食难咽。再后来就是得知了他的死讯,她常常睁着眼睛,从天黑到天亮。
不敢闭眼,闭了眼就是他浑身是血的模样,入了梦就是痛彻心扉的一幕。
于是便睁着眼,回忆以往和他在一起的一点一滴,从初时拜师,到最后一次送他出宫,却未曾想,那竟然是最后一面……
李贤人给她绾发时,头发大把大把的掉。刘子行来看到面颊凹陷愈发憔悴的她,便大发雷霆处罚殿内的婢女,说她们侍候不力,拖下去杖责,打得皮开肉绽筋骨断裂。婢女们跪在她脚边苦苦哀求,她无声涕下,不能长留西州,不能离开宫墙,不能自残自伤,她这一生究竟有什么是由得了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