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绎成了羌国人口中的暴君,回到天祁后,那些朝臣也怕他。
怕萧绎清算他们,要了他们的命。
他没有回皇宫,而是去到沧琅别宫休养身子。
他的雪盲症渐渐好转,但人依旧坐在轮椅上。
萧绎被压雪底的那段日子,终究是太过伤身,他的身子比往常弱了太多。现在都快入夏了,萧绎还穿着黑色掩襟罩纱,膝上放着薄毯取暖,暗纹黑带遮住了他的凤眸,一只狮子猫伏在他的轮椅下安睡。
张渺去沧琅别宫,照例为萧绎的眼睛换药时,都不敢惊扰他脚底下的那只猫。
听说那是萧绎的爱宠,沧琅别宫里的第二个主子。
他晃了晃手,听萧绎说能看清远景后,就为他摘下暗纹黑带。
“陛下,您的雪盲症,臣已经为您治好了。”
江贵妃的身子在暮春后,胎相就有些不稳。
孩子九个月大了,御医们算算日子,只有早些引产,才能保住小皇子。
张渺见萧绎别腰间的绣囊都快摸褪色了,知道皇帝还是放不下贵妃,就忍不住道:“陛下,娘娘过几日就要生了,您要回宫去陪江贵妃么?”
“孩子不是才九个月么?”
“娘娘身体不好,前日还见红了,太医局院判建议贵妃娘娘早些引产,娘娘同意了。”
这事是瞒不住的。
张渺觉得还是早日让萧绎知道为好,他们陛下就是别扭,明明想见江贵妃,自己却不愿说出来。
江贵妃原本身体不好,又被万贵妃下了藏根粉,本就难以生孕。虽说不是绝孕,但怀了这胎后,一路保下来着实是辛苦,木苍城医者少,贵妃回京路上也不能日日喝上安胎药养身,可以说前五个月,贵妃一路上都是在担惊受怕中过来的。
霍贞妃想要对他下手,就连叛将刘施年也希望江贵妃流产。
回到宫里,她更是没有丈夫嘘寒问暖,寻常妇人哪里会受得了这种枯寂。
张渺知道,萧绎不愿去见贵妃,一半原因是怨江贵妃当初没有派人去救他,另一半原因是自卑于他的残躯。
可江贵妃都要生产了,还顾忌这么多做什么?
张渺道:“贵妃体弱,臣保守估计,原本是四年内都不宜有孕的。一旦怀孕,就轻易不能落胎,否则以后都不能怀孕,但这胎却不好养,就算到生产那日,也会有血崩的危险,这事想必当时为贵妃诊脉的大夫也看得出来,早就说了。”
“贵妃宁愿冒着身死的危险,都愿为陛下诞下皇嗣。”
“臣认为,无论江贵妃犯下何种过错,这都足以功过相抵。”
萧绎的神情总算有了一丝波动,他紧紧按住轮椅上的扶手,“你怎么不早说?”
“撺掇贵妃早日引产的怕不止张院判,这些人是想要她的命么?”
萧绎脸色大变,按着扶手上的机括,调整轮椅往前走。
张渺忙走上前去,推动轮椅走得再快一些。
要是他的双脚能够站起来,萧绎现在早就骑着快马赶回宫里,哪会如现在这般,只能无力地坐在轮椅上,催促别人推得再快一些。
季恩年听闻皇帝要回宫看望贵妃,连忙准备一辆马车送他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