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一定是忘记同妳說,因为时间太短而慌了手脚……我毕竟就是这么一个不成器的老师,就算笑话我也无妨。 』

男人停顿片刻,少顷,复又开口。

『记得曾经我要妳无论如何都要谨记作为医者的身份,维持着那样的姿态——现在说或许太晚了,但请容许我的任性……如果妳不愿再努力,即便放下手术刀也没有关系。 』

『人一生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生命无一不是向死而生,自出生起每个人都或慢或快迈向死亡,活着只是生与死之间的过程,不具意义。

我原来也曾这么想过,却在生命即将结束的这几年里有了别的想法。

我想将这样的想法分享给妳,我的女孩,因为这个道理,也是与妳相遇的这个命运告诉我的。 』

『一个人在不舍离别时能特别强烈地感觉到存在的意义,因为生死便是一场最为盛大且寂寥、最特殊又最稀松平常的离别。

每个人面对离别态度都是不同的,我却在过去曾经试图教导妳以最平淡的态度面对离别,习惯离别——这又是我的一项错处,请原谅我吧。因为我直到写下这封信的这个时刻才感觉到那股要与生人离别的不舍,令我几乎无法好好妳道别。

我是如此不舍得妳。

然而与此同时,却也让我骤然明白了人一生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那想必该是由爱,由希望,由期待,由自我救赎堆砌而成,一如我希望青鸟永远愿意眷顾于妳。 』

『人的一生该是自我的实现,因而妳甚至不必向我保证什么,要学会哪些事情、绝对不会做哪些事,哪怕是神医之名……只要妳不愿,那么尽可不必。

我清楚妳是可靠的孩子,即便没有不成器的老师也能好好走下去;但我又深知你是如何温柔又尽责,总想怀抱着他人的目标替他人前行,必不能接受无所作为,所以,在自由之余我亦有最后一点私心的要求。 』

缱绻的男声逐渐隐没下去,他温柔地朗读出送给学生的书信最后一段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