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坐。”他居然又客气起来,“把事情说清楚再走。”
珞珈设身处地地一想,觉得他也挺冤的,平白无故地被人编派,让一个陌生女孩找上门来扯七扯八,生点气是可以理解的,他们都是受害者。于是从怒气恢复到了理智:“事情已经很清楚了,大哥。这是一封诈骗信,我被骗了,跟你没关系,就这么回事。”
“跟我当然有关系,”他说,“这封信是打着我家的名义来骗你的。无论如何,我也得问个清楚。”
珞珈已经冻得受不了了,冷不防打了一个喷嚏,仿佛受到传染一般,那人也跟着打了一个喷嚏。珞珈心想,自己骚扰人家已经不对了,再把病菌传给他,多不好啊。再说她也很好奇,为什么有人会写这样的信,到底有什么好处?或许一问就找出关联了呢?看这男人霸道的样子,被人耍了是绝对不会干休的,查出真相帮她出一口气也挺爽的。想到这里,就跟他进了屋,找了张靠窗的沙发坐下来,随手拾起一张布毯披在身上。
那人也没有关门,将房门半掩着,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两人之间隔着一个巨大的黑木茶几,上面摆着一些茶器,有银质的、也有陶瓷的。正当中的金色烛台上点着一只手腕粗细的蜡烛,两边各有一只矮肚花瓶,插满了天蓝色的绣球花。那蓝色忽深忽浅,被烛光切割得好像一颗颗巨大的宝石。
珞珈住在公寓里很少用蜡烛,那东西绝对是火灾隐患。屋里光线这么暗,珞珈以为是停电了,抬头一看,玄关上一人多高的地方明明点了一对奶黄色磨沙玻璃的壁灯。深灰的窗帘将所有的窗户遮着严严实实。家具也是黑色的,刻着复杂的纹路,中间镶嵌着不知是贝壳还是珐琅一样的东西,在黑暗中影影绰绰地闪光。客厅的面积明明比三间房还大,坐在里面的感觉却像是地下室。而那人的脸在各种阴影的作用下轮廓更加鲜明立体,比日光之下的他还要好看几分。
珞珈又冷又饿,心想如果他能给自己倒杯热茶,再来一块点心就好了。然而没有,她只好咽了咽口水。
“你把这件事——从头到尾——仔细地跟我说一下。”那人将身子往后一仰,靠在沙发背上,翘起了二郎腿,“不要漏掉任何细节。”
他趿着一个绣着虎头的马衔扣毛拖鞋,虎头在他趾尖上一踮一踮地,好像要扑过来咬她一口似的。语气也是命令式的,让珞珈听得十分不爽,她又不是助理,凭什么这样讲话,连个“请”字都没有?人敬一尺我敬一丈,想欺负人?她何珞珈也是套路满满。毕竟妹妹惹事太多,“解决纠纷”这种事她太有经验了。想到这里,不禁白眼一翻,冷笑反问:“信息交换这种事,都是等价的。在说出所有细节之前,你先告诉我你是谁。”
那人沉默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说:“我姓方,叫方弘璧,是这座宅子的主人。”
“信里面提到的那位方先生——就是你吗?”
“你觉得我是你的前男友吗?”
“再说一遍,我没有前男友。”
“那我就不是那位方先生。”
兜圈子真累,珞珈在心里叹了口气:“好吧。你我素不相识,这一点是肯定的。但中间使诈的那个人要么认得我,要么认得你——这也是肯定的吧?从我这边来说,我的社交圈子很窄,身边没有这样无聊透顶的坏蛋,只能是从你的圈子去找了。麻烦你仔细回忆一下,最近都得罪了谁,人家想出这种办法来整你?”
他张了张嘴,想怼回去,见珞珈的表情充满了斗志,不想吵架,语气又和缓了一些:“你先说说,这信是怎么寄过来的?”
“普通快递,伊湄帮我签收的——”
“伊湄是谁?”
“我房东的女儿。”
“你租人家的房子住?”
“有什么不对?”
“你自己没钱买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