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我知道,我就不会说这是可能了。还需要更多的了解了!——
蛇把这句话吞进了肚子里,它决定等到之后再讨论。
在他们争论的时候,少年人觉得自己在这里像个多余的存在。
“这又意味着什么呢?”
长老闭上眼睛,把自己的脑袋更贴近自己的身体,羽毛般鸟类的翅膀挂在自己的身体上,说:
“你应该回到我们之中的队伍来,和我们在一起。你可能失落了很久,我现在还不理解你的谱系的缘由,但等到我们平叛成功,我会遵循古老的教诲,光复你应有的荣耀,帮助你恢复原样。”
在少年人意想不到的时候,一个古怪的机会落到了他的头上。
有趣的一个猜测的事实是,如果他早一点来到这里,这个机会,可能是绝高无上的。因为新世界里,他所相逢的这个王朝,实际的控制范围、居民所遍布的领土都远远超越了只有一城的落日城或解答城,至于幽冥深处迁徙的人系,与之相比,更是不值一提。
但这个机会放在现在,他所知道的处境下,就变得微妙起来。原因很简单,尽管不知道内战的起源为何,但这一系无疑是丧家之犬,已经来到边境,使边境村民为战,情况之拮据窘迫,很难想象能够翻盘。
少年人抬头,目睹长老龙。
他已经发现这位被称为天衡的长老的读心能力,并不足够强大,不能读尽他的想法。同样的,他也不够接近,不能读通他的想法。
仅凭着生命体在接触间的直觉,他觉得天衡可能是真诚的。
因此,他不是出于别的理由,既非是贪慕可能的权位,也非是惧怕可能的风险。他思考到了这一切,然后将这一切全部抛诸脑外。
他说:
“我不能接受这一点。”
长老平静地注视他。
“这不是我想要的,我的目标也不在此。我是一个探险家。”
蛇猛地转过了头。它早已猜到了长老会许诺光复,因此并不惊讶,让它惊讶的是这个不知好歹的人类的拒绝。
“你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要放弃异龙的荣光吗?”
蛇大声道。
“你不是说,我不是吗?”
蛇哽住了。
少年人则露出微笑:“我也觉得我不是,就算我是,那也不是我想要的,所以我还是不要。”
“你不晓得,其中的光荣,所以你可以大放厥词,自己不要。”
蛇瞥眼。
“荣耀也是有重量的吧。”
少年人摇了摇头:
“这也是你们在这里奋战的理由,不是吗?总不能光享受好处,却什么都不付出……那样的话,我也会不安。”
他说到了蛇的痛处。
“这是懦夫的行为,这是那群背叛者的行为!我知道,我知道,有的是这种人把我们古老的光荣、我们的长老制,我们的保卫,我们的爱戴,我们的律法全部扔进垃圾桶,而去追求你们所说的自以为是的新的光荣,并且用这种光荣践踏古老的光荣,沾沾自喜。殊不知是什么东西孕育了他们,又是谁抚养了他们……简直就像是个无知的小孩,在一门心思地拒绝长辈的建议……看上去不同罢了,说不要,就要逃了。事情落到你的头上,你就要忍受,就要承担。过去所有的人都承担起了这个责任,才有了你,你的起源,你的起源的起源,假设不是曾经维持了异龙存续的你的先祖,你可能不能见到这个世界!而你现在就要说,你不知道,你承担不起,所以你就不要吗?”
说到这里,蛇想起往事,火冒三丈,还要继续讲。
但这时,长老抬起头来了。
它说:
“不要在我面前争论。你们外貌不同,但都是一族人,不能争吵,应当互帮互助。”
蛇噤声了。
长老重新望向少年人,说:
“那你想要的是什么呢?”
少年人低下头来,看着手上那一片给他带来了不小好处的偶然的鳞片,在惊惶与想象之间,平静地说出他一如既往的愿望:
“我的同伴还在等待我,我需要和他们汇合,等到汇合以后,我们就要往更高更远的地方出发了,绝不会停留在这里的。”
世界会被我们踩在脚下,而生命认知的边疆,会继续向前推移。
“你们要去哪里呢?”
长老龙问。
少年人露出微笑了,在太阳出来以后,这个问题变得简单了。
“我们要去的是——”
太阳最后落下的地方。
他说。
在那里,绿草如茵,庄严的大河流过了天际,有好的水,也有好的山,有一座可能已经发生了许多变化的城市,而我带着我在旅途中获得的一切,我将在那座城市里证明我的想象和我的追求。
证明世界并非是无尽,而我索求的也非来源于一种欺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