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确实如此……”
“所以,我们可以为彼此剪个头发,把多余的发丝剪断,这样就干净利落啦!”
顾川认真地说道。
但他忘记的是,初云的想法不该从正常人类的角度出发。
少女沉思了一会儿,拍了拍手,同样认真,并且更严肃地讲:
“我们都把头发都剪光吧,川。”
这样就不用考虑头发的事情了。
顾川是知道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他是真想要把两人的头发剪剪,但说话前,他从未想过给自己或给初云理个光头啊!
但少女居然是格外认真的。
少年人陷入了巨大的苦恼之中。
而初云已经行动了起来。
她先是从仓库里取出一把粗砺的刀,然后就提着这刀回到小的书房。她的面色没有任何的变化,平和得依旧像是山顶尖头的白雪,而手中所拿起的刀刃,却让可怜的少年人觉得她杀气腾腾。
“现在,有三个选择摆在我的面前了。”
一个是随着初云一起剃一个光头。嗯,说来,光头在生理上会有什么坏处吗?
明明作为提出者的他如今却跟在初云的身后,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一个是劝说初云不要做。
顾川觉得自己是能做到的。初云是愿意听他的话地。
还有一个便是顺从初云的想法,但自己不剃。这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这一会儿思考的功夫,初云已经来到他们挑作盥洗室的房间。盥洗室原本是用作有水冶炼,因此备有清水循环系统。齿轮人不需要刷牙洗脸,而他们暂时不需要冶金,于是功能互换,同样的水循环用作他途。
初云饶有兴致地找出一件大的白布,可以围在身上,只露出一个头来。这种理发围巾,在落日城里已经广泛使用了。侍女为初云理发的时候,是要为她盖上布的。
她穿好理发围巾以后,就摆个小桌子,在镜面前,坐下来。顾川没有举动,她就问:
“怎么了?川,你还在犹豫什么呀?”
这年轻人的脑海混混沌沌,只恨自己没事提什么理发。明明生死之事都可以置之度外,但这美丑之事居然总是放在心头。他说:
“你是认真的吗?初云。”
外面打在船上的雪花传来更多纷纷扬扬的声音,小片的、大片的,说不清是什么形状的云掠过了船体。
借由死或生号的探照光,玻璃般的墙面倒映出的外界景象无限曼妙而神秘。连绵不断运动的光影同样飞过了两人的身体,他们好像正身处于云间,是这天地里的两朵小小的花。
初云默默地侧过了她那双美丽的灰白的双眼,那是一种说不清是深邃到了极点,还是纯真到了极点的有情感的目光。她小声地说:
“你是不高兴我这样吗……那就不做了。”
这是她与这人相遇以后,才学会的事情。
少年人的心不争气地动了一下,他的思想延迟于他的话语说道:
“这都是无所谓的事情啦!你要剪的话,我就给你剪。”
初云露出微笑了。
这种微笑,在顾川看来更为狡黠。
说好了,顾川就不再反悔了。他把这粗砺的刀换走,换成一把小的光滑的剪刀。然后,他就站在初云的背后,用手捧起初云长得很长的头发来,比初云更心疼地将其剪断了。
毛发是黑色的雪花,同雪花一般静悄悄地飘落在了少女的围布上,接着,又从围布上滚落,积在地上。
初云一动也不敢动。她像是个兢兢业业的学生坐在那边,等待自己的头发一一飞落。
最初是一片片,很快变成了一束束,顾川几乎不想看镜中的形象,可他的技术显然不能支持他盲剪,他不想伤害初云,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剪发,直到少女的脑袋上只剩下一层细密的发根,像是盖在脑袋上的黑帘幕。
但就算是这样,他居然觉得初云更美了——
只因真正完美的五官是不需要任何的遮掩的。
这是一种浑然的、天成的、不需装点的标致。
他第一次意识到这句话是真的。
“你真漂亮……”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初云的双眼闪了闪,把这句话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