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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财谁都爱,可只有活着钱财才有意义,如果被夺爵废为庶人,那万贯家私又有什么用?他这人倒也爽利,当下道:“这炒粮食的事,说实话,都是下面的人做的,老夫并不知情,如果知情的话,绝对不会允许这等事发生。本王乃是洪武爷爷的后裔,当年先祖起兵驱逐北虏,打下这大好江山,我们这些做后辈儿孙的,自然该要维护它。正如世兄所说,一旦粮价飞涨引发民变,本王自己的王府也不安全。所以下面的人,我一定要严惩!至于这些粮食,我会都交给衙门,由官府处置。”

一个藩王如果开仓放米,那很可能落一个收买人心的罪过,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其实这个时代的富户想要赈灾,也得先和衙门沟通好,得到衙门同意后,才能开粥棚放赈,否则的话,也可能被定为谋图不轨,官军上门抄家也不新鲜。

要想赈济灾民,最好的手段就是把钱粮送给官府,再由官府统一调拨。杨承祖笑道:“千岁客气了,下官绝对没有硬拿千岁米粮的意思。主要是仓库里除了千岁和龚公公的粮食外,还有金长龄的逆产,您的人在那一挡,连逆产我们都拉不走了。所以我只希望您给您手下的人传个消息,让他们把粮仓的路让出来,我们把金长龄那部分逆产拉走,其他的绝不敢多想。”

“不不,这是本王应该做的。眼下既然有人想要在河南制造粮荒哄抬粮价,本王自然要协助官府行事,这点粮食本王还出的起。”

“若是如此,那下官在这里就代河南八府的黎民百姓,谢过王爷大恩大德了。”

见杨承祖跪倒磕头,周王忙又将他搀扶起来,年望久道:“千岁,其实龚怀恩那里,您可以说句话。那个叫什么尤条的,听说闹的很不成话,龚怀恩是代表天家下来的,如果在地面上闹的太出格,不是丢天家的脸么?他是奴,您是主,这约束奴仆的事,您这王爷也是做得的。既然您把粮食都捐了,龚怀恩那,是不是也得表示表示?”

第八十六章 周王府(四)

龚怀恩为河南镇守,地位超然,与河南巡抚并驾齐驱。三衙议事指的就是镇守中官,巡抚外加本省的镇守总兵。即使是河南三司长官的面子,他也未必肯卖。

周王虽然是藩王,但是到了大明这个时期,藩王的面子已经不大值钱,即使是知府上任,也敢不拜藩王。毕竟藩王宗室的年俸禄米,是掌握在文官手里,由文官交给王府,再由王府下发。

如果真是王府恶了文官,只要在禄米上卡一卡脖子,就够王府受的。从这个角度看,似乎龚怀恩比周王强势的多。但是从两人所处的地位上,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按大明的制度,如果把大明朝比做一个家庭,藩王就是家族成员,只不过不是家主而已。而太监则是家奴,文官是帐房先生,武将则是家里的护院。

家奴与帐房先生和护院为难倒是没什么问题,可如果家奴欺负到主人的兄弟同族身上,那就成了恶奴欺主。

江彬在另一个时空中被千刀万剐的原因之一,就是他在得意时,让成国公朱辅向自己下跪,这是犯了大忌的。他不过是一护院而已,而成国公朱辅则是大明与国同休的勋贵,也就是主家的朋友。护院欺负朋友,这成什么话了?

立皇帝刘瑾威风最盛时,也不会去找藩王的麻烦,同样是因为他的身份是太监,替皇帝恶心文官,算是顺了主家心意。如果没事去惹藩王,那就是找死。不管是多遮奢的太监,也不过皇帝一句话就能拉下去打死,所以跟藩王比,反倒是太监弱势。

周王不敢得罪锦衣卫,对上龚怀恩这种阉奴,那可没有什么心理压力。当下拿了自己的名刺,让手下的管事送到镇守太监衙门,将龚怀恩叫来,又吩咐厨房准备酒席,接着又传了个命令下去。

不多时就有个身强力壮的王官,托了一个金漆托盘上来。朱睦木宣笑道:“杨百户不辞辛劳,先是到洛阳拿贼,马不停蹄又跑来为百姓求命,若是我朝文武都如你这般忠于王事,何愁我大明不兴?小王不才,这里略备一份薄礼,算是犒劳杨百户你的辛劳,还请百户不要嫌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