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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贯没有接话,因为他隐约感觉到种师道接下来要说些什么,他已经是官家身边的宠臣,甚至能够与蔡京高俅等人所受宠爱相比了。

可他却非常清楚,官家对王黼有多么的宠信,官家将王黼的府邸称为“得贤治定”,王黼家中的堂柱长出玉芝,官家甚至亲自到王黼家里看热闹,官家在王黼家里头御笔题写了九处亭台厅堂的牌额,对王黼的赏赐更是无人能及。

种师道想让他站队,但他童贯已经达到了人生的追求,只要回到汴京,他就能够得到梦寐以求的名声,他还需要站队吗?他还有必要掺和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吗?

答案是不需要。

但他努力了这么多年,可不就是为了打败种师道这样的男人吗?可不就是让种师道这样的人,真正将自己当成一个爷儿们吗?

现在种师道开口说软话了,他童贯能拒绝吗?

答案是不能。

在这一刻,他似乎全都明白了,真正的男人,不是在战场上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不是被誉为不败的军神,而是在迫不得已的时候,能够放下所有的尊严,守护自己心中的道义和信念。

苏牧请求种师道一同赴宴是这样,种师道开口请他童贯帮忙也是这样,这就是苏牧和种师道的共同点,也是他童贯一直与无法进入他们圈子的东西。

他一直想要证明自己是彪悍的,是充满男儿气的,他从不承认自己的失败,也不接受失败,即便失败了,也要赢回来。

但苏牧和种师道,他们从不在意得失和成败,证明你是个爷儿们,并非看你能够赢得多少,而是看你能够付出多少。

这就是区别。

童贯其实一直很佩服种师道,虽然他从未承认,也从未正视过,他的心里对种师道充满了怨恨。

因为种师道并没有尊重他童贯,从未将他当成一个男人来看待,那种孤高的目光,让童贯感到自己很卑微,也正是因为这种目光,为了获得种师道的一个肯定的目光,让他用平等的目光来看待自己,他才争斗了这么久。

现在,种师道仍旧没有用平等的目光来看他,他在牺牲自己的尊严,换取童贯的支持,说到底还是看不起他童贯,并没有将他童贯当成他和苏牧那一类人,也就是说,在童贯心里,他还没有成为种师道眼中的爷儿们。

轻叹了一声,童贯苦笑摇头,想了想,却将长弓平举,朝种师道说道:“射一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