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勋是率军拐过一条小巷的时候,迎面撞见的曹操,就见曹操身后还追着一大批袁军,有步有骑,喧嚷呼喝,奋起直追——你再打扮得象小兵,就那名马金槊,谁见了不得追啊?是勋一见之下,立刻喝令部下停步:“放箭,遮护主公!”当即队列中稀稀拉拉就射出十多支箭来——是勋这个懊恼啊,怎么头批跟自己进来的多是刀盾兵,就没多少射手呢!
好在他也带着弓箭呢,当即弃刀而取弓箭,弓开如半月,箭走似陨星,“嗖”的一声,就正中追赶曹操的一名袁军胸口——距离不到三十步,这要还射不中,是宏辅干脆买块豆腐……这年月还没豆腐……买块饭团来一头撞死得了。
这时候曹操也见到了是勋,不禁满面喜色——是勋是等在城外的,他能进城,不正说明后路通了吗?——便催马直奔过来。堪堪到了眼前,两人的马头就要相撞,突然“绝影”“唏溜溜”一声悲嘶,后腿中箭,一个趔趄,就栽倒在地,把曹操整个儿给抛了下来,翻成了个滚地葫芦。
第九章、大山在前
是勋冲进寿春城去找曹操,然后就瞧见曹操的坐骑一个趔趄,把曹老大给抛下来了。他眼瞧着这般场景,真是欲哭无泪啊,心说这怎么话儿说的?你这孽畜,干嘛早不倒,晚不倒,偏偏到我的面前才倒?我这回带进来的就全都是步兵啊,只有自己有马,难道必须把马让给曹操不成?唉,荥阳汴水这活儿是该曹洪干的,濮阳城外这活儿是该楼异干的,宛城之中这活儿是该曹昂干的,怎么这就轮到我干啦?!
要命的是,曹洪武艺精湛,自己完全不能比,他就算把马让给了曹操,那也必能杀出重围啊。楼异呢?是死是活,史书上根本就没有记载;至于曹昂,那妥妥的是战死了呀!也就是说,乱军阵中把坐骑让给曹操,就有50的几率要挂!
可是不管怎么说,曹操为主,自己是从,主公这跟地上趴着哪,难道自己就能心安理得得高踞在战马之上,俯视着他?除非你俯视的同时再奋起一刀,干脆“下克上”算了……否则,曹操若死,你也没啥前途,曹操若活……他还不得记恨你一辈子?!
罢了罢了,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城都进来了,没道理半途而废。是勋无可奈何之下,只好跳下马来,伸手去搀曹操:“主公,快上某的坐骑。”曹操用手一推:“卿可自去,休要管我!”
人生在世,有两样东西丢不得,一是命,二是脸。然而命我所欲也,脸亦我所欲也,很多情况下却两者不可得兼。有些人取命而不要脸,就有很大可能要懊糟下半辈子,并且留下千古骂名;有些人取脸而不要命,其实倒说不定两者还都能勉强保住……是勋不是很在意脸面的人,但并不是说他完全不要脸了,当此危急关头,丢命就一瞬,丢脸是一辈子,所以他必得取脸而舍……而去撞撞大运看。
故而他被迫要把坐骑让给曹操,但是曹操用手一推他:“卿可自去,休要管我!”是勋听了这话,当场就在肚子里瞬间骂完了曹家十八代所有的女眷——你装个屁啊!傻瓜才会把领导这种话当真哪!
是勋当场就想起来史书上所载,曹洪在荥阳汴水旁把坐骑让给曹操,当时就挺英勇地说了一句:“天下可无洪,不可无君!”——估计因为那时候曹操也这样假模假式地说什么“卿可自去”。所以是宏辅干脆有样学样,也怒吼一声:“天下可无勋,不可无主公也!”不管不顾地就勒令两名士兵把曹操扶上马——至于他本人的力气,根本就扯不动曹操那日益发福的身材啊!
眼瞧着敌军即将迫近,生死关头,曹操也只好装模作样地挣扎了一下,随即“从善若流”,答允了你们发自内心的殷切期盼,上马去了。就这会儿功夫,追赶的袁兵就已经杀到面前了,是勋“噔噔噔”连退三步,缩到队列当中,同时继续高呼:“业已擒斩袁术!”
敌军听了这话,果然就全都一愣。性命相搏之际,光这一愣就足够致命了,当即曹军刀盾兵奋勇冲上,砍翻了最前面的几名袁兵。是勋捡起自己的刀,又抢过一面盾来,伸手带着坐骑的缰绳,原地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向,然后朝马屁股上狠狠一拍:“汝等且阻住敌军,待某护送主公出城!”
那坐骑“唏溜”一声,奋开四蹄,朝前就蹿。是勋就跟后头追啊,心说畜牲你慢点儿跑,等等我——你又不赶着去投胎,着什么急啊?可是抬眼一望,敢情曹操双腿一个劲地正猛磕马腹呢!主公,主公你等等我,你不能这样对待我……
眨眼间曹操就跑得没影儿了——他倒不怕再遇见袁军,因为是勋麾下那数千曹军正在陆续进城,后路上到处都是曹兵的影子。是勋赶紧跟后面追,行不两步,突然就觉得屁股上一阵剧痛,不禁一个趔趄,栽倒在地——不好,吾中箭也!
这一翻倒,在爬起来之前,他就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不望这一眼还则罢了,一望之下,当下是肝胆俱裂啊!只见刚才冲上去迎战袁军的部下大半都已经血淋淋的倒在地上,黑压压一眼望不见头的无数敌军正拥挤在并不宽阔的巷道里,呼啸着朝自己冲将过来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