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没想过要给侯府寄信回去。
只是,宫门禁地,即使一封薄薄的信笺,亦是出入不易;且万一落笔之时,有何她未察觉的内容,犯了大邺之忌,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不消朝夕,须得慎之又慎。
但如今,她并不在宫内,监管并不如何严密。
或许……此时托人捎一封家书回去,反倒容易且安全。
思及此,她忙起身,与画婉、梳雪二人匆匆回了营帐内。
此时已近黄昏,时间紧迫,她提笔在家书中匆匆写了几行,表明自己安好,请爹娘与哥哥无需挂念,并留下小字“喃喃”。
她把书信卷起,又从腕上褪下一只錾花水胆紫玛瑙手串,一同交至画婉手中,轻声道:“你即刻找个法子,出了这猎场,寻个靠谱的商人,务必请他将家书传入南阜江远侯府。”
画婉见她这般,大惊,忙劝道:“这水胆紫玛瑙,乃小姐十三岁生辰之时潘王所赠,为世间难得之珍宝,连大邺皇宫都无一串,小姐怎可如此轻易交出?”
“无妨,”陆容予摇摇头,“我此番出行,未带多少银钱,身上只有这手串尚还宝贵些。自大邺西北至南阜,路途颠簸遥远,若不拿出足够的筹码,他人定不会费心相助。且我日日拘于皇宫高墙内,吃穿用度皆有人料理,要这些身外之物有何用?”
“小姐,这……”
“快去。”
画婉只得应下。
——
转眼已是在昶兰猎场的第九日。
今日有两项大活动,一为马射,二为烈祭仪式。
马射用以验收这前几日的练习成果,分为两类。
一类于士兵之间比试;二类,则于各王公贵族之间比试。
大邺的士兵们,由将军和统领举荐,参与马射,此为赢得皇帝赏识重用之良机。
各王公贵族,则自荐参赛。拔得头筹者,轻则奖赏,重则加官进爵;更有出类拔萃者,可获封王。
比赛的方式极为简单:马绕场地奔走十圈,人骑于马背之上,向圆心的箭靶射箭,精度高者胜。
大邺尚武,男子们皆以比武为乐,即使明知无法拔得头筹,众人依然踊跃而上。
一番比试结束,各王公贵族之间,成绩较好者,有缮国公之子张保成与赦靳候之子罗元广。
接下来,便是万众期待的皇子间的比试。
今日天高气爽、万里无云。此时正值正午,一轮圆日悬天,和煦温暖的日光照在比赛场地之上,人与马的影子都变得极短。
中心的箭靶正面朝西,邺谨帝就坐于西侧高台之上,俯视各人表现。
女眷们扎堆站在南侧议论,男子则在北侧观赛。
程淮安双手抱胸,扬着下巴,说道:“不消说,这次必然又是哥哥拔得头筹。”
“为何?”陆容予问。
“你有所不知,哥哥箭术实乃一绝。”
“他七岁时,便师承大邺顶级弓箭大师仲孙巡,成为仲孙大师关门弟子。十三岁出师,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彼时,整个大邺都无人能出其右。哥哥即使蒙眼闭目,也能以声辨位,击活物百发百中,更遑论如今睁着眼击死物。你且看着,一会儿自然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