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帅,也杀过无辜百姓?”陈同奇道。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宋平颇有感慨地说道,“即便是国主这般宽厚之人,也曾手刃过无辜之人,不过是多少有别罢了。五十步笑一百步,这个世道,杀的人越多,自己就越安全!我杀的人多,所有我就能活下来,你不敢杀人,所以被杀或是被掠为奴隶。今河北群豪起于乱世军伍,杀的人多,所以今日各拥兵马,看似强大,实则如黄河之水罢了!”
“此话何解?”
“你看那黄河之水,浩浩荡荡,奔流东到海,一去不复还,何其豪迈也?下游百姓既依赖黄河之水浇灌田地,又害怕黄河暴怒,可有人见过黄河之水掉头西行?”宋平沉声说道,“这恰如今日河北之局势,百姓向往安定,期盼五谷丰登,官府体恤,君王开明,这就是黄河之水,换句话说,这就是天下大势。所有反对者,就是逆流而上,那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朝廷大军未至,耶律大人所到之处,何处百姓与士人不是夹道欢迎?耶律大人固然本就是河北颇有威望,但百姓对其感恩戴德,非仅是因其一人,实则是希望朝廷能够平定河北乱象,吾王乃众望所归也!”
“但愿如此!”陈同点头道,“属下只是不相信群豪会自解兵权。”
“这个并非我等领兵者所要关心的,我等只要遵令行事便可,这是我等的本份。”宋平道,“易水河一战,国主已经知道了,至今仍未有旨意,怕是并不当一回事吧?陈兄弟万万不要再生事端,坏了国主大计。”
“听宋元帅一席话,属下汗颜,今后定会遵令行事。”
“如此甚好!”宋平点头称许道。
史天泽的二兄史天安正驻军在井陉要塞。
他站在要塞之上,注视着前方,只见朝廷大军的云集,旗帜飘扬,掀起的烟尘遮天蔽日,令他炫目。史天安心中不安,朝廷大军人多势众,大多是骑军,并未带攻克要塞城池的重械,很难攻克这座要塞,虽然自己的人马与对方屡有接触,对方并未有攻击的姿态,但无论如何,对他是一个威胁。
父亲史秉直命他屯集兵力与粮食、兵械在此,就是留下反击的余地,以应对万一。他有随机而断的权力,这却让他陷入了两难之境,既担心朝廷大军主动攻击其它地方,又担心自己驻守在此闭关不出令朝廷不快。
宋平与陈同两部人马在井陉县摆开阵式,就地演兵两日,第三天却奔赴真定城。那史秉直不愧为枭雄本色,又一次主动邀请宋平到真定驻军,十分“好客”。
史天安因此松了一口气。
秋末冬初,河北风云处于激荡之中,金国人、河北诸侯、官吏与秦国朝廷大军,还有流民、流寇,也少不了士人的直言与谩骂,将河北搅成了一锅粥。
郭侃、田雄与郝和尚三部人马陆续从真定城经过,都在史氏一族的密切关注之中,他们离开真定的地界,也让史氏松了一口气,至少朝廷大军并未有主动攻击的打算,尤其是北边的张柔至今仍安然无恙,做他的安肃郡公。而这三路人马所到之处,各部谨守军纪,买卖公道,与民秋毫无犯,也令百姓与士人交口称赞,称赞这是真正的王师。
耶律楚材还在史天泽的陪同下留在藁城视察,史秉直寻思宋平就在井陉停驻,总觉得这样僵持着不是个事,便主动出击,分别派人邀请宋平与耶律楚材来真定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