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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诚微微一笑,不置可否。这笑意令众人心中的猜想变成了现实。赵诚并非是害怕河北豪强,只是不想与他们开战,而是想不战而屈人之兵,如今正是天赐良机,豪强们失去民心支持,朝廷大军一到,豪强们恐怕就不会有勇气顽抗。只是鱼死网破,倒让赵诚有些担心。

枢密使何进奏道:“今陈同、郭侃、田雄、郝和尚、宋平诸路大军已经做好准备,只要国主一声令下,就可分路进驻河北。国主以为如何?”

“孤担心的却是金国,完颜守绪以为河北此乱,有可乘之机,正与严实交战。孤可不想在河北未稳的情况下,与他开战。”赵诚道,“孤不能逼迫诸侯们倒向金国。”

何进见赵诚如此说,便知赵诚不想与河北诸侯们杀得你死我活,仍然想着要不战而屈人之兵,甚至想兵不血刃地解除诸侯们大部分权力:

“不如令潼关军东进,做出攻取洛阳的姿态。如此一来,完颜守绪必担心身后安危,不敢全力攻东平,这样朝廷对严实亦有交待,令他压力大减,臣料想严实因此亦不敢指摘朝廷见死不救。”郭德海道。

“国主以为诸侯们会主动交出兵符,解除兵权?”高智耀表示怀疑。

“彼等若敢反抗,那便与他们交战如何?”何进颇为硬气地说道,“何某早就看诸侯们不顺眼了。今河北无论士人与百姓,均寄望朝廷权威,翘首以待王师,民心可用也;河北乃平原,四战之地,并无险要关隘可以阻挡我军铁骑驰骋,我军可居高临下,一马平川,此乃地利;而我军兵甲精足,将士同心,愿为吾王征服一切不服之人。有诸如此类胜算,国主还犹豫什么?”

赵诚见臣子们第一次对自己的勇武表示怀疑,只得耐心地说道:“以武力铲平诸侯摄权之状,那是最后的办法。孤不想自相残杀,血流千里,让女真人与蒙古人看笑话。孤只想找出一个稳妥的办法,最好能让朝廷与诸侯们相安无事。况且这不是孤示弱,孤拟让各路大军打着弹压乱民的旗号,入驻河北各地,示人以武。”

“若是诸侯们有反叛之心,该当如何?”何进问道。

“当然只能用刀箭来维护朝廷的权威!孤曾杀过许多人,再多杀一些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赵诚肯定地回答道。何进见赵诚这样说,便不再有异议。

“从耶律大人的奏折看,河北诸侯惧怕朝廷军力,并不敢有反叛之心,那真定史氏还急令各地开仓放粮,安抚百姓,又一面斩杀贪官污吏,维护百姓,如此看来其有壮士断腕之举。”吴礼开口道,“只是臣不知此事如何收场?若是国主不痛下决心,即便是此乱稍平,将来仍会复生。”

江山易改,秉性难移。臣子们不相信诸侯们会甘心放弃手中的全部大权,只能是以武力讨平。赵诚仍然不肯以武力讨平,令他们百思不得其解。

“今我大军已经在燕地云集,而河北诸侯仍尊奉朝廷,何也?孤在河东、山西、燕云拥精兵十万,若是决心武力讨平中原,亦非难事。兵法云: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又云,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不战而屈人之兵,乃善之善者。”赵诚道,“诚如学文方才所言,孤若以武力征服河北,亦非难事。然而孤却不想与史天泽、张柔诸辈鏖战,让河北再次千里无为烟。征战之道,受苦最终还是百姓。孤大军入驻河北,即是警告,若有人不服朝廷命令,孤自不会轻饶。”

“那又能如何?臣要是史天泽,朝廷大军云集在侧,恐怕不反也得反了。”王敬诚担忧地说道。

“孤只是要他们交出政权与财权罢了,但可保留他们的军权。”赵诚道,“朝廷虽在河北新设课税使,然只征商税,最重要的是田税。土地是根本,诸侯们霸占着大半土地,手中粮食、钱财充足,让他们以为实力雄厚。若是诸侯们没有了财权与政权,就是拥兵数万,那又该如何?”

“养兵需费钱、粮,没有了钱、粮,他们的军队只能依靠朝廷。臣以为国主如此做恐怕并不会令他们安心,反而却会让他们不得不反。”吴礼只能得出这一个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