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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今天下,谁才是敌人?”赵诚高座在御座上,冲着左右问道。

中书令王敬诚道:“回国主,当然是蒙古人了。蒙古人灭国无数,又精于骑射,有亡天下之野心,向来铁骑过处。人畜俱亡。今女真处中原。宋人居江南一叶,而我朝雄居于河西。秦、金、宋三国虽有争执,然一国无以独抗蒙古,况河北又有无数豪强为虎作伥,若是我三国势不两立,互不扶持,则恐为蒙古各个击破。”

“中书令大人所言极是。”耶律楚材长身而起,奏道,“昔日嵬名氏当政时,夏金两国互攻,方为蒙古人所趁,蒙人得以从燕京与河西并进,令金国腹背受敌。而嵬名氏以举国之力助蒙攻金,劳民伤财,民不聊生,因而国力日衰,可战之兵亦损,终遭蒙人吞噬。此前车之鉴也!”

“乌古大人对此事可有异议?”赵诚问道。

“外臣赞成中书令大人与左丞相大人所言。”乌古孙仲端道,“今贵我两朝盟约已订,两朝东西相望,共同进退,此乃天下子民所望,天下大安指日可待也!”

“苟大人来自大宋国,你对辛卯年蒙古人犯蜀地,有何看法?”赵诚又问苟梦玉道。

“蒙鞑犯我疆界,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关外五州及蜀地沔州、兴元等地皆生灵涂炭,罪恶滔天。”苟梦玉道,“今贵军屯集关外,国主莫不是欲效仿蒙古人,再入我境内杀掠一番?”

“哪里、哪里!”赵诚连连摆摆手道,“我大秦国与金国约为兄弟之国,共同进退,乃外敌所逼不得以而为之。金主遣信使对孤说,贵朝欠金国积年岁币,屡次催交贵朝仍不肯偿清所欠款项。此事乃贵朝理亏在先,怎能怨得了别人?”

乌古孙仲端连忙附和道:“国主圣明!”

苟梦玉见赵诚有与金国站在一起的意思,正欲反驳,身边的钱佑怒斥道:“国主此言差矣,嘉定年间的和约本就是妄加之约,我朝民脂民膏岂能随便授人。昔日之金人亦不过是今日之蒙鞑,无异于五十步笑一百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今我朝……”

苟梦玉见这位太学生“仗义执言”,虽勇气与忠心可嘉,但好心却容易办成坏事,连忙扯住钱佑地长衫,将他扯坐到席上。

“昔日蒙鞑南侵,贵国迁都汴梁,占我旧都,我朝彼时因槽渠干涸,运输不便,故暂时无法输币履约。然嘉定年间贵国乘蒙鞑退师之后,以为外敌已不足为患。便肆意南侵我朝以示余勇,此等卑劣之迹,何以让我朝接续旧约?”苟梦玉道,“贵国南侵因我朝将士地奋勇反击,终落败而回,故旧约已自行作废,何来岁币之说?”

苟梦玉这意思是说金国既然奈何不了我,我为何还要给你好处?大宋国上下眼下已经不将金国放在眼里。只是新兴的秦国在一旁虎视眈眈,让宋国不敢轻视,畏首畏尾。

“哼,我朝纵有诸般不是,那也是陈年旧事了。”乌古孙仲端针锋相对道,“但金宋两国盟约白纸黑字,一清二楚,莫不成贵朝士大夫均是忘恩负义之辈?令世人耻笑!”

苟梦玉等宋人听了这话。立刻怒发冲冠,欲与金国人理论。赵诚看这两人又要有争吵的迹象,连忙打圆场,装作十分公正地说道:“要孤看,金宋两国当年虽有生死之仇。然时过境迁,若还是追究当年的旧事,怕是永无宁日。嘉定年间的旧约,虽是因宋国北伐战败而起。但所约定之条款也过于苛刻,不如废去。”

“外臣斗胆相问,秦、金两国去年冬月所签之盟约怕也有些苛刻吗?”乌古孙仲端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