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荣禄不疾不徐的赶马而行,贵德等侍卫面面相觑,只想主子难道遭逢此大变失心疯了?都这当口还笑得出来?还有心思吃酒?
一行人回到府上之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府内前堂摆出了香案,李莲英四平八稳的坐在大堂之上,府上曾纪静等女眷和管家、主事等人急得如热炕头上的蚂蚁一般,原来荣禄前脚离开皇宫,杏贞那边就拟好了旨意发出,李莲英便是来传旨的。
荣禄回到京城并未回家而是直接进宫去了,曾纪静也不知道荣禄回来了,冷不防李莲英来传旨,曾纪静倒是安排好了香案,但正主不在,李莲英也只得等着,曾纪静接连派出数批下人外出去找,但谁也不会想到这位爷跑香山去了。
荣禄朝服都没换,也不必更衣便直接到堂上跪下听旨,李莲英知道这位爷可是太后的心腹,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这次被撸了下来,但说不定哪天又东山再起了,是以也不为难荣禄,摊开黄绸圣旨念了起来。
曾纪静跪在荣禄身后,才听了一半便忍不住瘫在了地上。荣禄回头看了曾纪静一眼,摆摆手示意下人搀着曾纪静,好容易等旨意念完了才让婢女扶了下去。
杏贞为罢黜他找了一个很好的借口,在寿州之役中擅杀三万捻匪降卒,念在平素功劳,褫夺官职,圈禁在家中以观后效云云。杏贞保留了他的爵位,也没有让他下狱,但圈禁在家是什么意思?还怕自己又出去惹是生非么?
荣禄淡淡一笑坦然三呼万岁,然后接过了黄绸圣旨。李莲英这太监虽然还年青,但表演功夫居然也极为老道,他面色愁苦的说道:“荣大人,非是奴才要得罪,皇命难违啊。”
荣禄笑了笑说道:“公公自己办差便了。”李莲英道了声得罪了,便命身后的御前侍卫上前褫夺了荣禄的顶戴花翎和官服,又说了几句宽慰的话后才告辞而去。
所谓圈禁在家便是不让荣禄出门,尚虞备用处来了十余名侍卫轮班守在荣禄府门,李莲英虽然走了,但那群侍卫却留下来了。荣禄并未动怒,反而让自己的亲军侍卫们陪着几名侍卫喝酒,自己告了声罪,只道内人不适要去探望,众侍卫自然是想不到荣禄如此客气,当然也是连声赔罪。
回到内堂卧房之内,曾纪静已然醒来,正靠着床栏暗自垂泪。荣禄坐到床边挥退下人后,安慰道:“人有三衰六旺,只是没了官职罢了,太后不还留了我的爵位么?”
曾纪静垂泪道:“妾身只是替爷不值,杀三万俘虏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是您一个人的主意?朝廷一顿板子全打您身上,也太不公平了。”
荣禄淡淡的说道:“这事还真是我一个人的主意,袁甲三和李鸿章都劝我杀降不祥的。”
曾纪静啊了一声,有些惊骇的望着荣禄,荣禄轻轻抚上她的玉额,柔声道:“捻匪之所以剿之不尽便是放之反复,为了不再反复,是以我下了此令。”
曾纪静怔怔的说道:“爷,这是不是有违天和?”
荣禄微微一笑,笑的还是那样迷人:“造反之人都该死,不是么?他们不造反,哪里用得着朝廷平乱?一切都是他们的命数,也是咎由自取,就是岳丈大人知道了,也会竖起大拇指赞我一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