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面戴着棉帽的汉子哆嗦地掏出酒壶,狠狠灌下一口辛辣的烧刀子,情不自禁得发出“啊”的一声,美滋滋用粗糙的手摸索着下巴上的胡茬,惬意地闭上了眼睛。
他将破旧的酒壶朝身边那人一送:“小子,来一口?”
旁边一人看上去二十多岁的年纪,浑身抖的像糠筛一样。他满脸不平地接过酒壶,赌气似的“咕咚咕咚”几口下肚,巴掌大小的酒壶瞬间空空如也。
戴帽子的大汉满脸心疼,一把将酒壶夺了回来,倒过来抖了一抖,却只有最后一滴晶莹地酒滴羞涩地挂在壶嘴。大汉恋恋不舍地舔了个干净,不悦道:“直娘贼,谁让你都喝了?咱们要熬到下午,全都靠它了!”
“回去老子还你两壶!”先前那青年打了个酒嗝,皱眉道:“老吴,你说说,咱们西羽卫千里迢迢赶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赶走胡子。可你看看西域这些孙子的嘴脸,真以为上了几次战场就天下无敌了?以为咱们常年不打仗就成了绣花枕头?他娘的,现在仗打不成,还要来这连个人影都没有地方挨冻!”
老吴倚着石头,慢条斯理地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老子可是跟随将军去过西域大营,人家那些兵,从骨子里都透着一股剽悍劲儿。要说这样的人不敢打仗,打死老子也不信!”
年轻人眨眨眼,迷茫道:“那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不出兵?”老吴笑呵呵地接口,脸上带着过来人给新兵蛋子传经送宝的睿智。“若是咱们西羽卫忽然换一个谁也不认识的主帅,你就甘心把命交给他?”
年轻人歪着脑袋想了想,道:“自然是信不过了。”
“那便是了!”老虎点点头,“说白了,这些西域的边军不信任咱们将军,想要看看他的深浅。在他们眼中,只有战凌云老将军才是值得他们拼死效忠的战神。”
提到“战凌云”三个字,年轻人脸上带着一抹崇敬。这位年过古稀的老人,早已经成了所有军人的目标和偶像。
“咱们堂堂五万大军,还怕胡子个球!他们不相信咱们,咱们就打到他们相信!”
“你以为咱们将军拉着大军跑到戎田来是干什么的?彭将军就是要给这些边军一点颜色看看。真若是能让他们心服,他们会比谁都狠!”老吴叹了口气,有些惋惜道:“整整三万人呐,相当于大半个西羽卫,全部葬身谷城。那是他们的袍泽,他们的亲人,你能想象到听到兄弟惨死,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那种心情吗?”
年轻人不知不觉攥紧拳头,满脸愤怒地站起身来,道:“我真想一口气打到夏国,打到他们老窝,让他们也他娘的尝尝这种滋味!”
“打到夏国?”老吴摇头苦笑,伸手遥遥往西面一指:“几百年了,咱们一直被胡子欺负,却从来没人到过那片草原见识见识。一代又一代军人无不以此为生平最大的遗憾。唉,但是……有谁不想啊!老子多想过去看看,多想拔一捧西域的野草,告诉自己的孙子,他爷爷曾经打过胡子,打到了他们的老家!”
“会有那么一天!”年轻人满脸激动,拍了拍神情黯然的老吴肩膀,“如果到你退伍还等不到那一天,我就替你来实现,如果我也等不到,还有我的孩子,总会有人能够打过去,打到那里——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