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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位小武爵爷大不一样。且不提显赫尊贵的出身,也不说神通广大的人脉,最要紧一条,他年纪虽轻,却是整个“立长派”的大脑啊!

成富打小跟了翊亲王十多年,这点他最清楚不过,不论是自贬为民白身求学也好,主动请缨巡弋北疆也罢,这些个“以退为进,大邀圣心”的奇招妙着,全都是这位拿的主意!

可以毫不夸张的讲,外人面前,自己这个堂堂副将是王爷的心腹亲信,可拿到里头看,只怕在王爷心里,自己与小武爵爷相比,真的只是一条狗啊!

这不,小武爷摆脸儿,王爷也得退避三舍,自己这亏是吃定了的,这到了嘴的肥羊儿,也只能再吐出来了。

虽然收了“重礼”,武继业的脸色却没有好看半分。刘明轩挥手示意左右退开,接着紧追上去嬉皮笑脸哄他:“行了吧继业,我好歹一个亲王,搁在人前丢了那么大脸,好歹该博你一笑了吧?”

武继业站定——就立在一堆“人头京观”前。脚下是浸透靴底的鲜血,四周是刺鼻的尸臭和乱舞的飞蝇,他转过身,就站在这样触目惊心的背景前说话:“你知道你做了什么?你又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刘明轩收起散漫的表情,脸上又挂上了严峻与狰狞!“小武,这是战争!由不得仁慈!——是!我大造杀孽,生灵涂炭!可是我取得了辉煌胜利!想想吧,前朝鞑虏破国入关时,十室九空,白骨盈野,那是怎样一副光景?我汉族百姓死了何止千千万!?现在,我只是小小地、微不足道地‘回报’一下罢了,这有什么错!?”

说着,刘明轩愈发理粗气壮,手臂一挥道:“你看看,左路蓝明旭,右路吴师父,全都进军缓慢走走停停,偏就是我中路军旗开得胜长驱直入!毕全功于一役,为父皇和朝廷除去这心头大患,这都是拜《割耳令》所赐!当年父皇和令尊首创《割耳令》时,不也是一般心思!?”

“住口!”

武继业无礼地打断他。——显然,武继业继承了父母“犯颜直谏痛批龙鳞”的勇气与习惯,毫不留情地说:“你以为我不看不出来!?——屠戮鞑靼,祸乱北疆,既能以重利邀买军心,又能把鞑靼国的民心搅乱搅浑!北疆不靖,叛乱不止,你这漠北将军就能一直当下去,直到你把吴越戈彻底架空,把整个铁骑军团捏在手里!拥兵自重要挟朝廷,让陛下不得不立你为储,这就是你翊亲王打的如意算盘!——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是不是?!”

武继业疾声厉语字字诛心,竟说得刘明轩张口结舌停噎难语,心中那万不敢说的“用心”更被一瞬间揭破!

慌乱中,刘明轩不禁踉跄退步,可他立刻镇定下来,面沉似水,心知话已说到这个份上,那也不必遮掩了。于是一咬牙应道:“是!我是用心不纯!可你别忘了,是你告诉我的,战场是最好的舞台,军权是最大的凭借!这你都忘了么?!”

武继业冷笑:“我没忘,是你忘了!我后面还有半句话呢!——以忠孝之心事君事父,以仁恕之道为国为民!你倒好,才刚刚打了一场胜仗,不过区区微末寸功,也敢玩心眼、动权术!不自量力!”

武继业越说越怒,极难得的涨红了脸,戟指怒斥:“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为一己之私杀人盈野罪孽滔天!为收买人心劫掠民间滥杀无辜!更有甚者,为使北疆长期动乱,你私蓄兵马暗杀归义王!利欲熏心,悖理蔑法,荼毒良善,丧心病狂!你……你是猪脑子啊!”

刘明轩心里突然袭上一阵恐怖,脸色变得有点苍白,他强压心跳,尽可能保持语气平稳,问道:“乾昊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呵呵呵……你问我怎么知道!?”武继业被他气乐了,飞出一指头险些戳在他鼻子上:“蠢货!全天下都知道啦!——你以为,没留活口就是天衣无缝?没有证据就能逍遥法外?愚蠢!愚蠢!愚蠢!——醒醒吧!这不是过堂问案,而是斗争!斗争只有成败输赢,根本不需要证据!哪怕你藏得再好洗得再干净,一丝一毫没有破绽,可只要陛下相信这是真的,那这就是真的!——那么你猜,在你天衣无缝的小伎俩面前,陛下会如何选择?相信,还是不相信?呵呵呵……你未免太高估自己,也太小瞧你的父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