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待吾何其厚也!且去且去,心满意足!
此生再无憾事。滚烫的力量,仿佛川流入海般回入体内,在筋脉中涌动,在胸膛里澎湃。杨胜飞大笑而起,银光再闪,如繁星般璀璨,眼前的敌人,则作为这一幕的背景,贡献出一腔热血,绚烂而美丽。
在死亡降临的前一刻,见证新生命的诞生。这份绝难出现的感悟是如此震撼,不仅是初为人父的杨胜飞,红巾军的每一个人,他们都仿佛是自己的生命得到了另一种方式的延续。或许只过了一秒钟的时间,可是死亡,竟已变得不再可怕。
士气大作!不仅是杨胜飞一人。顷刻间,残存的不到八百名红巾军,仿佛焕发出生命里最后的一丝能量,他们的吼叫声中竟也透着喜悦的情绪。这种情绪,如果降临在垂死之人的身上,往往意味着——亡命一击!
在这股力量下,交战的激烈程度成倍增加,甚至超过了开战之初。伤亡的速度也在同时加快。短短数息间,上百名红巾军用以命换命的方式,带着两倍甚至三倍的敌人离开了人世。
对于处在这种精神状态的人来说,恐惧与退缩,都是绝缘的。
看着眼前的小小渔村,巴尔思从未感觉自己是如此失败。这场仗,居然打成这个样子,这是他始料未及的。当然,他从未怀疑过胜利的最终归属,可是伤亡却大大超出了预期。
此刻,他手上还有近七千人,折兵过半啊!幸好,对方的人数也已下降到了三位数。
尽管红巾军士气如虹,发起了猛烈的反击,可经验老到的北岭督帅并不怎么在意。如此誓死不屈的对手,虽然少见,可他还是见过许多,也消灭过许多。他深深知道,这种垂死的疯狂,确实是一股非常强大的力量,可是这股力量也是一柄伤人伤己的双刃剑,在巨大的实力差距面前,起到的作用仅仅只是加快战斗的进程而已,与胜负并没有太大的作用。所谓怒而发威,扭转乾坤,那不过是茶馆评书里的笑话罢了。
很显然,战斗就要结束了!
巴尔思自嘲地笑了笑,回头想要对部下说些什么……
突然,西方的树林里窜起一支鸣镝。此刻已近黄昏,隐隐可见箭支上的火光,那是一支磷火鸣镝。
红巾军的惯例,在非交战状态下,这一支箭,代表有可疑情况,斥候正在进一步探察。而在交战的状态下,这一支箭,则代表着完全不同的另一个意思——援军来了!
尖啸声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在或期待或疑惑的目光中,一支全副武装的军队,迈着整齐的步伐开出森林。
排排长枪仿佛也是一座移动的森林,枪尖红缨和兵士们脖颈上的红巾,是那样的鲜艳夺目,令人过眼难忘。
“忠义营!是忠义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