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林有德甚至以为那位已经登上神坛的乐圣通过薇欧拉的血脉降临了这狭小的空间,亲身向在场的所有人展示他那不屈的意志。
口琴声中,林有德奋笔疾书,将那位乐圣最铿锵有力的名言写在了纸上,然后竖起来给黄训看。
——我要扼住命运的咽喉!
黄训盯着那行字,整个人仿佛石化了一般,几秒钟后他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我是个笨蛋!我竟然忘了那位伟大的音乐家的事迹,只沉浸在自己的感伤中!没错!没错啊!我要扼住命运的咽喉!我要感谢敌人的炮弹!它让我和乐圣站在了同一起跑线上!啊,没错!我要扼住命运的咽喉!”
病床上的黄训像是疯了一样又重复了一遍说过的话,此时的他已经完全没有刚刚那副病人的气息,属于生命的活力正源源不断的从他身体中奔涌而出。
林有德不由得感叹,贝多芬真厉害,不愧是被封圣的人。
薇欧拉停止了演奏,她从口袋里掏出手绢,小心翼翼的把口琴擦干净,然后放回林有德手中的盒子里。
林有德盖上盒子,正打算把口琴还给黄训,却被黄训阻止了。
“虽然我决定继续坚持作曲的道路,但这个口琴我仍然用不上了,我看房东小姐刚刚吹口琴技巧很娴熟,就送给她好了。”
林有德刚想回话,薇欧拉就伸手拿过了盒子。
“那我就收下了,我保证它会得到最妥善的对待。”说着薇欧拉立正,向黄训敬礼,“我现在还无法代表整个德意志,所以我仅代表我个人,感谢你们的英勇奋战。”
黄训也坐直了身子,向薇欧拉回礼。
这时候林有德想起来自己还没确认其他留学生的下落,便把目光投向林国开,还不等他开口,林国开就摇了摇头。
“就剩我们俩了。最先死的是谢昌盛,我们在城郊的阻击阵地后面给他挖了个坟埋了,后来阵地就丢了。接着大家一个个牺牲,我们一个个埋,埋到最后就剩我俩了。我们本来说好了,谁先挂剩下的那个无论如何都要当逃兵,要把同学们的遗物带回国。”
林有德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遗物呢?”
“我们放在一个包里背着,结果被炮击的时候包不见了。”林国开满脸的自责,仿佛这一切都是他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