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注意力一时间完全落在了那个玩偶身上。

以连喜的出生,玩偶陈旧得实在格格不入了,他应该有更多更华丽的玩具,但唯独对这只兔子爱不释手,可见我的猜测是正确的——这是六年前金恺琛安排公布恋情的节目中,连恩拖着的那只等身兔子玩偶。

我正为自己的推理能力暗喜,坐我身边的法官助理轻推了一把我胳膊,低声催促:“别发愣了,快问话,我要开始录像了。”

“喂……”我慌忙地伸手试图逮住她的衣角,她已经先一步跑远,拿出手机,准备拍摄。

来之前可不是这样说的啊——我无声哀嚎。

由于我和法官助理都不擅长应付小孩子,在来的路上对谁来询问连喜这个问题争执不下,最后本决定两人一起上阵,不料她趁着我发呆的时间,先一步逃离战场,隔岸观火。

不过事已至此,我总不能当着连喜的面强行将她拽回来,再说确实需要一个人录制视频,待回院里还得播放给金恺琛与连恩观看,纵然心不甘情不愿,我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你好,姐……呃阿姨我是法院的工作人员,你不用害怕,我们随意聊聊就好。”法官特意嘱咐过我,要注意孩子的情绪,切忌单刀直入、直奔主题,我只好僵硬地拉扯着嘴角,明知故问:“你叫什么名字呀?”

“连喜。”软糯的声音怯生怯气地回道。

“你是随爹地姓的对吧,爹地和你一起的时间多吗?”关于称呼,是在院里时连恩告诉我的——连喜叫他“爹地”,称金恺琛为“爸爸”。

连喜的小手紧紧攥着玩偶,好半晌才摇摇头,低声道:“不多……爹地,总在电视里……”

我庆幸连喜的乖巧配合,放松下来后问话也自然了许多,“爸爸呢,爸爸有经常陪着你吗?”

连喜摇了摇头,委屈地嚅嗫:“爸爸工作很忙……”

尽管这完全是我想象中的答案,可面对被孤独感包围的连喜,我还是情不自禁感到心疼,“不过爸爸和爹地都很爱你,他们努力工作,是为了给你更好的生活。”

“爸爸不爱我……”连恩将半张脸埋在兔子的胸口,可怜巴巴地控诉,“他不让我见爹地。”

考虑到金恺琛对连恩的控制欲,这种事情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然而和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继续讨论这个问题只会陷入僵局,我赶紧转开话题:“我看到很多报道,爹地工作结束后,总是尽可能赶回来陪你,对吗?”

连喜想了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爹地……每次回家,都会喝很多酒,还躲在房间里抽很多烟。”

没料到连喜会说出连恩私底下的生活状态,这样一听,不管是金恺琛还是连恩,都不是适合带孩子的家长。

“那……如果爸爸和爹地,因为一些事情要分开,连喜想和谁一起生活呢?”毕竟接下来还有庭审,闲话家常差不多该到此为止了。

“他们要离婚了吗?”连喜倏然抬起头,双眼与我对视,所说的言辞,透露着不符合他年纪的冷静与成熟。

“你……知道?”我和法官助理出发前,法官可是特意问过连恩和金恺琛,连喜是否知晓离婚的事情,他们的回答都是并未告知连喜。

“我在新闻上看到的。”连喜的获知途径完全合情合理,而且就他不悲不喜的淡定情绪,显然早已消化了这个消息。

连喜懂事得实在不像一个八岁的孩子,我反而感觉到为难,“这样……你的选择呢?”

“爹地和爸爸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就好,不用管我……婆婆和兔子先生会照顾我。”婆婆是指连喜的保姆,他一面说着通情达理的话,一面将玩偶“兔子先生”搂得更紧,眼角渐渐泛红,隐隐闪烁起晶莹的水光,“但是……我很爱爹地和爸爸,就算他们变得越来越奇怪,我也不想和他们分开……”

“那你就说不愿意他们离婚啊!”一直安静录像的法官助理终于脱口而出。

在回程的车上,法官助理问我:“连喜没有回答究竟要跟谁,还说不要他们离婚,到时候会怎么判?”

“驳回连恩诉讼请求。”我疲倦地靠着椅背,微合着眼睛,有气无力地接话。

若真要强行将连喜判给连恩或金恺琛任意一方,其实我打心底希望是连恩得到抚养权,原因的话……我的第六感告诉我,连喜的身体,藏着和连恩相同的秘密。

第27章

适宜的眼泪,永远是对爱人杀伤力最大的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