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0、心战(二)

第一女军侯 二月萧瑟 2641 字 9个月前

闻言,君三笑竟是红了眼眶,道他那日祭奠的是他娘子的二哥,那人从军作战只为立下汗马功劳,不想竟因水土不服死在来双城的路上。尸身已被他差人送回永安城,而他令全军缟素,只为祭奠这位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将军。

“大师兄果真如众人所言,重情义。”

“当年初到永安城,颇受妻家照顾。自要全力相报。”

“大师兄这般重情,为何当年师父过世不来祭奠?这么多年,从未出现过?”

君三笑的眼眶又红了几分,泪才漫出,又被他压下。“小师妹,你我身处不同阵营……”他欲言又止,满满心事。

“故而,大师兄令人挖了师父的坟并将尸骨移走?”

“为兄不过想要师父在自己身边,以便祭奠。”

“原来如此。”

“小师妹若想祭奠,来大周便可。”君三笑眼角微微垂下,竟有一分慈眉善目之感。他漫不经心,像与故友闲聊,与花翥说起雁翎服,说起夏闲影,说起夏闲影三番修改的戏本子上的许多细节。

花翥才被摁压进腹中的心乱重新腾起。

寒意爬上五脏六腑,肉身,精神似乎皆被缓缓冻住。

君三笑——

此人做事,滴水不漏,在云淡风轻的气度下,在温润如水的言语中,朝她一次又一次出击。

林安默给她与夏闲影带蓉州的螃蟹之事,怕是连林安默自己都忘了。君三笑却知晓。雁翎服,戏本子,玉蝉,他也

知晓。

十六那夜张庆哲大宴宾客,曾特别强调,此蟹来自澜水而非胭江,胭江才经历大战,江中多尸,鱼蟹会吃。君三笑却强调,蟹来自胭江。他坦然承认为何全军缟素,言语间不将那几乎被双城杀光的董让及其麾下士兵放在心上分毫。漫不经心告诉她——不过两万人,他全然不在意。

为何不在意——有援军,比这两万人多出许多的援军。

他坦然承认是自己挖了东方煜的坟,也不问花翥可有证据。至于缘由,不过是拳拳之心。

另有昨日的夜明珠与瓷片,他言语间不提花翥当年在永安城之事,却又布下疑点,用眼神旁敲侧击。

所谓的夜明珠与瓷片的戏本子是昨年之物,正巧与昨年玉蝉之事有了联系。

他根本知晓一切,故而说她不干净。

笑话她当年不过是一只狗。

攻心。

用水一般的柔。

而水,无坚不摧。

花翥有几分乱了。

她对此人知之甚少,此番是花翥第二回与他谈天。

根据过往得出的推断像个水泡,湮灭在众人“谦谦君子”的浪潮下。

君三笑早在一年前、甚至更久便将她里里外外研究得透彻。邱香香,蔡岳,还有那些在天靖城自裁的女子皆是他的眼线,可花翥生出几分恐惧,忧心自己并未将君三笑藏在天靖城的势力拔干净。

眠舟忽坐起,打着哈欠问君三笑,东方煜的棺材中究竟有什么。

君三笑长叹:“人死,还剩何物?”

“腐败肮脏,羞惭可笑。”

“自然。”

“大师兄既敬重师父,为何用这种言辞形容师父的遗骸。”

微微眯眼,君三笑拿起始终放在身边的铁扇。“唰——”打开。“人死,皆为肮脏腐败之物,你我也未能免俗。”

眠舟颔首,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盒,轻轻搁在桌上。道是送给君三笑的婚礼贺礼。

见君三笑不开,拿过,打开。

盒中是一块足有婴儿拳头那么大的黑色——

花翥蹙眉,她不认识,甚至过去连见也未曾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