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紫羽松了一口气,依照花翥的要求进屋,将门轻轻合上。
说话的男人哑了。
立刻有人大肆喝道花翥一个女流之辈,懂什么?
钱正见事情闹大,赶紧穿人群而来,对花翥微微鞠躬,笑言时间紧迫,得进宫了。
“钱公公,可容花翥再说几句话?”
“……请便。”
花翥望着那群围聚在一处对她各种攻击的男人,目光阴冷。
这群人自然不能代表全天下的男子,却是最厌恶女子的那群男子的“表率”。
他们交头接耳,捶胸顿足,为花翥之前那番话而暴跳如雷。
这些皆是她的敌人。
是她必须冲破的阻碍。
花翥站得端正,举止文雅,柔声,笑吟吟道:“尔等皆是堂堂男子,想必饱读诗书,有惊世之才,治国之能。故而才轻视女子,常道:‘女流之辈’。在尔等心中花翥不过一介女流,除了几分姿色,一无是处。”
男人们连声应道。
女兵大惊,个个不满,争先喧嚷。
花翥抬手制住她们的吵闹,冷眼旁观那群嘻嘻哈哈的男子,待他们笑闹够了,才冷言冷眼。
“男子总说‘女流之辈’?总说‘男子不与女流争锋’?还喜说‘一介女流怎可读圣贤书?一介女流不懂人情世故只能呆在家中做饭生子?’‘女流’,读书人也是厉害,只用二字便道尽鄙视,说尽嘲讽!”
她抬眼。
目光灼灼,如烈日,如火。
常年郁积心底的愤怒此刻喷涌而出!
“女子不可读书,不可做官,只可呆在家中守所谓的贞洁!男子可出门游历,可读书,可科考、军政商无处没有男子身影!男人占尽天下便利,便嘲笑女子:一介女流!不通文墨!未见世面!一事无成!依附男子!只会生儿育女、洗衣做饭!有些男子面对有争心的女子,竟像豪富之家的公子质问衣不蔽体的乞丐:为何不食肉糜。”
“胡言乱语!”一人大声怒喝。
花翥朝离他最近的刘三花使了个眼色。
刘三花眼珠一转,抬手狠狠一耳光扇在那男人面上!“花将军说话,轮得到你们这等腌臜玩意儿胡说八道!?”
眼见那男人跳脚,花翥提声道:“尔等可别伤了花翥精挑细选的女兵。尔等若伤了她们,伤了花翥,花翥便自裁,花翥一旦自裁——”眯起眼。“厉风北可就得不到人。”
那男人打了蔫。
花翥大笑,对在场的女子,不论是帮她的,还是看热闹的说道:“姐妹们,家中那些作威作福的‘主人’也不过如此!各位堂堂男子汉,有经才伟略,面对外敌入侵,不想着联手御敌,却要送出女人讨要太平?还真是威风堂堂,身正影不歪!到底满口君子言、满脑圣人书才入了腹就进了那五谷轮回之所!”
女兵们哄堂大笑。
雁渡带回来的杨家旧部也嘘声阵阵。
那群男子吵闹起来,提声讲遍了古往今来的烈女,她们为国为民,鞠躬尽瘁;又讲遍自古以来的贞女,她们为守卫一个“贞”字献出生命。花翥自然比不过。
“是啊,献出女子,护佑天下,护佑和平,也算一生有所得。可所谓‘贞’,到底不过是将男人的脸面系在女人的裙带上。着实……感天动地!”
她微微抬头,抿唇一笑。
“诸位家中可有女子?”
男人们哈哈大笑。
“是如何模样?”
温柔贤惠。
孝顺体贴。
夫君说一,她们不可说二。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这般说,诸位家中的女人还真是恪守了做女儿的规矩。”
“那是自然。谁像你?”
吴忧欲动手,被花翥阻拦。
花翥笑言:“大丈夫理应考取功名,治国齐家平天下。”
“没错。”
“那各位,身上可有功名?”
鸦雀无声。
许久才有人道自己可是个秀才。
“秀才可算不得功名,也做不得官。治不得国,平不得天下。靠着‘夫’、‘父’二字欺压家中妇人、孩子。这般看来,尔等男儿做不成男人该做之事,真不如家中女子!”
“你是女人!你却不生孩子!”
“花翥的身子是花翥自己的。你先管好自己的空空的钱袋为妙。”
“你分明与陛下——”
“羡慕?可惜秀才永远见不到圣上。”
“你一介武夫……”
“不少文人轻视武人。武夫?尔等今日的安定便是我等武夫用血肉一点点铸就而成的!枯坐家中,饱读诗书,不识柴米油盐贵,不知边疆战士苦!安于享乐。一旦起战事,不思拧成一股绳奋力而为击退敌人,满脑子献出女子便可得安宁!且不知若要的是你家的女儿,尔等又会如何做?是令家中女儿自裁以保‘贞’,还是跟着去做那岳丈?”
“你不忠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