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着不动的不过寥寥几人。
陈中友立在最前,怀抱笏板。目光平视前方,冷静如常。
素来一碗水端得极平的钟平怀抱笏板,一脸正色,站得端端正正。
花翥瞄了眼杨佑慈。
冷。那目光冷得几乎能将山川河流冻成万里寒地,寒意之下,是嘲讽。
他对而今的情况,心知肚明。
“钟爱卿,你如何看。”冷冰冰一句话。
钟平眼珠一转,拱手道:“不知花将军如何解释。”
花翥尚未开口,杨佑慈忽然冷道:“爱卿身为太尉,也是花爱卿的上司,此事,如何看?”
陈中友抬头望了眼杨佑慈,却一言不发。
而钟平微微躬身,捂住心口,眉头紧锁。若是年轻貌美的女子,此般模样颇有几许“病美人”的娇态。而今这个朝中老人用“疼痛”思考对策。若是错了,也可道“那日微臣突发心痛症,言语恍惚,不知所云。还望陛下怜臣老迈,容臣告老还乡。”之言。
片刻,“病美人”钟平站直身体,长长吸了一口气,似若才从痛楚中缓过。
细声道:“臣以为,功过与否,还得细细考量。人无完人,金无足赤。一如月有阴晴圆缺,一如太阳也会东升西落。”
一官员嘲弄道:“太尉大人着实‘言之有物’。”
钟平道:“非也非也。陛下,微臣认为可先撤花将军的职,待调查清楚再官复原职,若将军德行确有所失——再处理不迟。”
“丞相?”
“臣附议。”
此事便这般定下。
皇帝有令:撤雁渡将军花翥之职,直到蔡岳之事调查清楚彻底,再做定论。期间严禁花翥离开天靖城,停发俸禄。
算是软禁。
喂了赤骊马,花翥拿出夏闲影写的话本,泡茶,坐在紫藤树下看书喝茶。
唐道很快归来,这几日他已查阅过不少军籍却始终未能找到符合那日尸体特征的军士。未看过军籍不过三分之一,眼看就要查清,却不想被调回原职。不止如此,刑部尚书责令他夜间也得在敛房看守尸体,不可再在深夜出城。
“姐姐切莫担忧。为官者,为国为民,不计官职大小。道儿更担忧姐姐。姐姐而今被罢官……听说宰相已派人接触褚鸿影,若蔡岳之事查不出……那……”
花翥并不忧心褚鸿影的立场。
更不忧心蔡岳之事,只要顺藤摸瓜,便迟早能查清。
虽被停了俸禄,可她尚有余钱,眠舟也在此,用不着忧心生计。
“此事姐姐不气?”
“有何可气?”花翥轻笑。一杯茶放在唐道面前。
她擅自调兵之事杨佑慈已定了性,照理说即便有朝臣心中不悦也不会违逆圣意。
偏是今日,文官、武官与监察官联手攻击于她。
此事自得了在朝中极有话语权之人的允许。
丞相?
太尉?
还是御史?
朝中文武官阵营对立,她与林安默是太尉钟平的左膀右臂。自可排除钟平。
她与御史李歇少有往来。李歇负责监察,无胆在朝中拉帮结派,
那便剩下一人——陈中友。
她无意进宫。本身是武将,又常年在边关驻守,即便军功赫赫对陈中友的影响也极小。
想来,陈中友今日忽率众臣攻讦于她,只因花落颜。
因她带回了陈家的耻辱。
“可笑……阿落何其无辜……姐姐费尽心力只望花夫人一家团聚,却不想得了此种结果!”
原本尚有几分兴致闲聊的花翥听唐道这般说,话便少了几许,只微微一声轻叹。可只要想到花落颜而今天真活泼的模样,惆怅便少了几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