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就徐若景一眼看出那古怪武器只可使用一次之事便可证明此人算不得虚头巴脑的江湖骗子。
多学一点儿,也好。
月升得高了。
雪面上莹莹泛着光。
花翥望着雪色上的月光,却始终不敢抬头看月。偏是月光却又透过雪的缝隙将她温柔包围。
她微微闭眼,听着军帐中徐若景沉沉的咳嗽声,还有眠舟细细的安慰声。
冷极。
她将手放在口上呵了气。待那暖散去,似乎更冷了一分。
军帐中的灯灭了。
眠舟抱来一件银狐皮大氅搭在花翥肩上。月光落在他面上、身上,他立在花翥身边,懒洋洋地笑了笑。
闭眼,竟是站着便睡了。
“师兄,这是雪天。在外面别睡。”
努力睁眼,眠舟长吸一口气,缓缓呼出。
“那日师兄慌张离去,便是为了找徐老先生?”
“是。幸而赶得及。”
“师兄……你不觉得与徐老先生说那些话……”
“徐伯伯活不了几个月了。他喜欢为兄这个后辈与他吵闹。”
花翥沉默。
眠舟精神抖擞,与花翥说起自己曾走过的那些路,江南,大漠,西蛮,风光处处不同。
“着实羡慕。若将来天下太平,花翥定要一览天下美景。”
雪纷纷下落,落在面上、手上凉丝丝的。
花翥等过月落,看着日升。
看红日从山坳中探出脸来,云层一道道,被日光染成深深浅浅的红,金色藏在妖艳的红色下,美艳不可方物。
那红光又渐渐散了,像是融入了深邃的天与苍茫的大地。
朝霞雨。太阳终于露面,日光软软哒哒,暖不了人心。
徐若景被眠舟小心抱出嗮太阳,他望着花翥头上、肩上的雪。心满意足,问。“小妮子,你可想明白了?”
花翥回答不急不缓。
“铁。”
徐若景眸中流露一丝喜色。
花翥缓缓道明缘由。
那日蛮族万人一道攻城,有人手中有铁制弯刀,但更多人的人拿的却是木棒,顽石。当年征北时邢丰与她谈蛮族,谈马战,曾提及蛮族屠城时会带走城中所有铁器、铜器,包括生锈的铁锅。
占领火莲池后她也曾查看过民房,有些人家剩下了生锈的破破烂烂的铁锅,别的铁器尽数消失不见。
“那古怪的箭簇虽然夺了……朱将军的性命,可除非我军彻底溃败,士兵便定会带走将军尸身,那箭簇扎得太深,战乱中取不得,便会被我军顺路带走。蛮族居住地应有铁矿,可他们无力开采,无力冶炼。蛮族缺铁便只能从两处获得,其一,与阳啟进行商贸,而今商路已断。其二,抢,我军驻守此处,他们过不得,抢不到。即是说——蛮族根本没有多余的铁制作第二个。自然,只可用一次。”
眠舟盘腿坐在一旁,迷迷糊糊,连连点头。
“小妮子,你可想明白制蛮之法?”
花翥将想法直言相告。
徐若景眼中流露一丝欣赏,盯着眠舟复又捶胸顿足,责骂眠舟除了学武,不学无术。“小舟儿,此番跟徐伯伯多少学一点儿,好!”
眠舟眨了眨眼:“我很强,无人能杀我。”
“那若百人围来你如何做?”
“杀光。”
“若千人!”
“杀光。”
“那若万人!”
眠舟眨眼:“分批杀光。”
徐若景气得吹胡子瞪眼:“孺子不可教也!”
花翥将笑意吞入腹中。
看着气得暴跳如雷的徐若景和偏让人觉得一脸无辜的眠舟。东方煜对付不了的徐若景竟被眠舟吃得死死的。还真是一物降一物。
重重哼了一声,徐若景道:“东方死鬼!都收了些古古怪怪的人做徒儿!老夫只讲一次。能否领悟看小妮子你自己。”
“谢老师提点。”
“为何不称呼老夫为师父?”
花翥顿,轻声道:“师父,是师也是父,唯有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