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吴钩(十二)

第一女军侯 二月萧瑟 2796 字 2022-10-02

“王大人,终于说了实话。可王大人,不管蛮族骑兵动作再快,只要蛮族大军进逼紫炎城你叛逃蛮族之事便会传入陛下耳中。皆时你留在天靖城的——”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兄弟若手足,女人若衣服。为人父母者自然该为儿女献出性命。古人中有孩子为娘亲卧冰求鲤,不也有为人父母者为让嗷嗷待哺的孩子吃饱售卖自己?”

花翥气得发笑。不知廉耻者见过不少,但如此这言之凿凿的却也举世少见。“王大人还真是严守忠孝节悌之道义!”

“王某也知晓自己是世间读书人之楷模!”

花翥拱手,冷笑道:“幸而世上读书人‘眼目皆瞎’。看不见您的大忠大义大德行!”

“王某谢将军夸赞。”

格穆尔听得不花翥与王森兜兜转转,弯弯绕绕,手在桌上用力一拍。

花翥瞄了眼,那手关节粗大,断了两指,手面满是伤疤。她平视格穆尔,却见格穆尔仰头向上看,青心面上冷静,看似左右环顾,目光却也不由自主向上看。

格穆尔极不耐烦,大怒,目中充血。大声道:“本皇给你带了口信!公主也给你送来了信件!你却依旧执迷不悟,搅扰我好事!本皇便令你永远见不到草原最美的月亮!”

花翥闻言,微微仰头,目光中满是戏谑。

“格穆尔,你可是在威胁本将?”

手背上青筋蹦出,格穆尔鼻中、口中呼出的白雾在他满脸的络腮胡子上凝结成水珠,浮上空中成了白雾。

一粒雪从空中落下,落在他的络腮胡子上,须臾间便融化成水滴。又下雪了。

约略是觉得花翥多少怕了,格穆尔气势更凶悍。

“本皇再说一遍,你——”

花翥打断他。

“格穆尔……你认为,本将为何非要在开战两日后也要特意与你坐下面谈?”

“你自然是怕了!”

“怕?从十三岁那年起,本将还甚少怕过!本将特意与你面谈只为停战止损,主动提出开商贸只为将双方的损失减到最低!你说,本将为何这般做?!”

“贱.货!难道你以为本皇不知你那点龌龊心思,你不就是……”格穆尔欲言又止,对他而言那些与他本无关系的影影绰绰的情愫是至极的耻辱。

花翥继续好言与之相商:“格穆尔……本将只不愿苏儿夹在中间……受苦。”

“受苦?我草原最美的月亮本就该为族人奉献一切!”

长时间被花翥深深压在心底的火气此刻尽数爆发!

“格穆尔!”

她几近咬牙切齿,手指深深掐进手心,她感到一丝痛,应该是被自己掐破。

身子微微前倾,手微微打颤,却不是因为恐惧。

愤怒几欲将她彻底淹没,她质问格穆尔。

“格穆尔……苏儿,她是你妹妹啊!你唯一的妹妹!你还要她怎么样奉献?你要她嫁给敌人,她便嫁!你要她做那些几乎传遍阳啟大街小巷的扒灰艳.行!她便做!你要她杀夫!她就杀夫!你要她改嫁……她就改嫁!我知晓你为何令苏儿改嫁,不过是那位鲁莫世在草原的势力仅次于而今的你、还有你夫人的娘家!”

“既然知晓,何必多言?”

“多言?格穆尔……苏儿她……是你妹妹啊……她是你唯一的妹妹啊……你本可将统一的步伐放得稍微慢一些,用商贸、用仁政、用改制、用军功、用种种手法凝聚草原各部族。可你,偏要选择最伤害自己亲人的办法!”

“她是草原的女儿,是草原的月亮,便必须为我阿古玛部族牺牲一切!不许有任何怨言!”

“在有别的、更好的道路前没有什么‘必须’!何况苏儿她,从未有过任何怨言。偏偏你这个做兄长的…”

“本皇难道没为阿古玛部族奉献一切?!”

“包括自己的妹妹?”

“没错!你若是心疼,你就让啊!你让开道,让本皇带军进红颜谷!南下中原!”

花翥微微一笑:“做梦。”

商谈失败。

雪越来越大。

用过夜饭,花翥坐在火旁发呆,她留意到商谈时格穆尔目光总不禁看向天空,青心似也想看,却又总是压抑自己不去看。

他们,在看什么?

这几日守城将士始终留意蛮族军营动静,未见军营中有古怪之处。花翥疑心蛮族像当年她攻打记别城时将投石机藏在军帐中,可草原上少石头,蛮族不会使用火.药,投石机对红颜谷关口的影响微乎其微。

到底,是什么?

花翥坐在围墙上,眺望蛮族军营。

大雪纷飞,固守关口的将士聚在一处烧火取暖。

蛮族军营今夜与往日略有几分不同。今夜闹得天翻地覆,远看,似有七八人被割开喉管丢进了狗舍、狼窝。

未有战,花翥不懂那几人又在何处开罪了格穆尔。她只觉隐约觉得听见苏尔依的声音,似乎苏尔依正在与格穆尔争吵。可举目四望,蛮族军营中遍处影影绰绰,看不真切,连苏尔依的声音都散入风雪中,虚无又缥缈,而后杳然无踪。

不见月,营火亮堂,清晰映照出雪影。

朱曦飞爬上城墙坐在她身边。“决定了?”

“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