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梦风最远也不过到达此地。
沉默往前推进近十里,方才寻到一段水流较为缓和之处。水面无桥,所有的船只都搁浅在河对岸。
河对岸是火莲池的西南山坡,这面有一整片悬崖,仿若天斧从天而下,整片山体几乎垂直。目测高四千尺。河长不见尽头,河宽近一里。
从地图上看,再深入便会到火莲池的防守核心。
花翥令大军就地扎营,留牟齐儿与陈宇为军中守将,自己带刘三花和上百小兵骑马顺着河道向前,待绕过峭壁,河水渐急,原本澄碧的河水被巨石、急弯阻碍,波涛不休,浪花飞溅。声音清脆,像白玉在空中碎裂,像春日的每一片冰脆裂开。
再往前,一山坡上终见缕缕炊烟。
村庄残破,村中百姓相貌差异大,中原人模样,蛮族人模样,甚至有人有西域人的红、金发色,有红、蓝、绿等色的眼睛;衣着与蛮族不同,与中原人不同,也不像西域人;房屋有帐篷,有泥屋,也有人在树上搭了草棚。说出的话更像中原人,可其中有掺和蛮语。这便是从唐国时便居住在雁渡的百姓,百年来中原人、蛮族、西域人、醍图人混居,早已不分彼此。
山中冷,有些百姓已开始收庄稼。地上胡乱晒着不多的粮食,太多的野菜。
见有生人,雁渡山民也不像花翥早年看过的故事中的那些常年深居山林、远离战火的百姓那般惊慌,他们甚至连惊讶都不曾流露一分,一个看来像村长模样的老人见花翥带了刀,身后又跟着一群手拿利器的官兵,垂首微叹,招了招手。
晾晒粮食的粗壮妇人咬牙,拿出巨大的袋子,颤着手捧起未干的粮放入口袋,捆了一袋,交给花翥。
花翥一时未明白其意,那老者见她不接,以为不够。复又一声长叹,唤出村中女子,从中选了两个年轻的塞给花翥。嘟囔:“大将军爱咋那就咋,留条命,就行。”
花翥恍然大悟。
这村长将她看做了打家劫舍的土匪,抢夺民财的乱兵。一如传言所言,雁渡山百姓常年被青心、被蛮族压榨,早已连反抗都不会。在他们眼中,花翥不过是又一支乱兵。只要同往常一般交出粮食与女人,便会离开。
“老人家,你弄错了。”
花翥指明来意。
老村长眼中划过欣喜,那欣喜却又一闪而逝。
“女将军,你,厉害,你,渡不过,恶灵之水。”
村中人生活取水皆靠这条河,这样一条河怎么就被称作恶灵之水?
老者说渡不过,水太深,若到雨季,水急涌而上。淹没良田,冲走在河边玩耍的孩童。百年前人们无力解决水患,便有了这个名字。
他们本想迁移至河面的桑格阿拉玛山,山那边有面积更大的良田。
不想青心来了。
“环绕恶灵之处,便是恶灵之河水。”
那恶灵便是青心。
花翥将粮食还给村民,又见村中只有老弱妇孺,问了一句,原村中青壮年男子尽数被青心抓走充军。
“老人家,河对面的桑格阿拉玛可有人军队驻扎?”
“蛮族一直在。”
花翥沉思,想好对策。见村中几乎没有盐,便令军中拿来一包至多一斤的盐分给村民。复又哭笑不得拒绝老者推来的两个女人。
“女将军,收了吧。留了,也活不下去。去军中帮着将士们取乐,也对得起将军这袋盐。”
刘三花怒火冲天——两个年轻女子,只值一袋盐?
老村长苦笑:“女人贱,可□□至少能换两个钱,男人,一钱不值。这村中,谁想生儿子?贞操?中原人才讲,命都没了。贞操何用?”
气鼓鼓的刘三花登时没有话。
“老人家,我花翥,说要帮你们赶走那群恶人,便一定做到。”
话音落,花翥看见老者眼中有有了一丝光,虽然那光依旧很快熄灭。
也不多说,花翥只留下随行士兵帮村民修理破烂不堪的村子。
出军前她曾严令军令,若士兵滋扰百姓,抢夺百姓财物,欺辱女子,一旦发现便军法处置。来路中曾遇见一家居住在雁渡山南的蛮族,有士兵逾矩,花翥当即斩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