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冷冷看着蔡岳:“蔡大人,受害的都是玉蝉,若是你的人,你便说玉蝉活该。换做本将,便是本将作恶。您的处置方式,着实有趣。”
“花将军这般阴阳怪气,不过欲言此事为本官所做。拿出来……证据!”
从怀中摸出一双白色的手套,花翥小心戴上。
“证据?本将还真有。”
一声令下,两个女兵拉来一副薄薄的棺材。
那恶臭似乎熏得太阳都忍不住用云遮掩的口鼻。棺材中的东西被倒出,里面是腐烂的残肢。
寻不到余永财残尸的招娣带着对弟弟深深的愧疚自缢于乱葬岗,以求灵魂陪在余永财身边,保佑他在阴曹地府顺遂平安。可招娣怎么都想不到,余永财直到现在未曾入土,或者,大部分不曾入土。
遍地残尸,蛆虫、血水遍地。
花翥用白布掩住口鼻。
冷道学艺不精,当年师父东方煜讲授仵作之术时她认为毫无用处,从未仔细听过。
“幸而,是不仔细,而不是从未听。”
这几日花翥盯着残尸仔细研究,努力回应当年东方煜授课时的只言片语,还真寻到了一些错漏。
其一,那日寻到玉蝉,她手中是一把砍刀,砍柴用。
紫炎的将士男子配长刀,女子配婉眉刀。太守的随从,配的也是长刀。
为何那日没有长刀,却有砍刀?
“花将军胡言乱语,那可是废屋,有砍刀难道奇怪。”
“确是废屋,院中草已有人小腿高。故而,就算有利器也应该锈迹斑斑,不会磨得铮亮。”
其二。
花翥忍着恶心从残尸从选出两块,用匕.首割开腐肉,污水满地,花翥掏出骨头,高高举起。
“这便是证据。”
蔡岳不解。
花翥冷笑。“两块骨头,一块骨上满是刀痕,处处裂缝,断面有许多细小、碎裂的骨头。力度小,是女人下的手。另一块,一刀砍断,刀口处平整而光滑。应该是屠夫用来断骨的刀。下手的是男人。”
她又选出一块。
“砍了三次。用的是剔肉刀。虽砍了三次,但每次都稳稳当当砍入之前的豁口处。动手的应该是男人,且刀法不错。”
抬眼,分明面上笑吟吟,花翥目光却冷得足以令人坠入冰窖。
“本将未曾细看,却也能看出那日的血案中至少用了三种刀。各位,我等皆是行伍之人,素日与刀枪棍棒打交道,本将看得出,想必各位也看得清楚。”她微微睨了蔡岳一眼。
蔡岳笑得一脸欢喜,面上毫无任何动静。
只是下垂的手偶尔微微握成拳。
花翥悠然给出下一击。
“诸位皆道玉蝉杀手,可诸位难道从未想过,那日玉蝉……她几乎已经盲了,且神志不清。如何杀得了十几个男人?蔡大人说男人们都累了。累了?十几个男人肆无忌惮伤害一个瘦弱女子,男人累了?累得被砍杀时都毫无知觉?
“呵……根本是陷害!那日杀人的根本不是玉蝉!玉蝉浑浑噩噩,又几近盲眼,自然不知晓真正的杀人凶手是何人!何况玉蝉只是个死囚,行此事者深信绝无人会追究。毕竟,追究又有何用?不过是个死囚?”
无人追究?
不,她定要追究到底!
他杀?
陷害?
这几日只要得了空,花翥便将自己与那写残尸关在一处,日夜研究,总能发现端倪。
幸好,苍天不负有心人。
“可,花将军……”一百夫长发问。“太守为何这般胡闹?杀了便杀了……为何……”
“对啊,为何。”
花翥微微抬头,死死盯着蔡岳。
“太守大人,为何呢?”
——师父,你说诱骗一群人容易?那要如何做才好?
——小花猪,真蠢。只要闹出一件足以被人记在心底的大事便可。人会遗忘,再大的事,过了,便忘了。故而有两种做法可选,其一,令那事与那人息息相关。其二,令正确的事成为错误,人,皆喜欢热闹。
那日花翥不太懂。
而今,望着蔡岳,她懂了。
蔡岳的行事手法岂不正是东方煜所谓的“令正确的事成为错误”?
此人——难道是眠舟上回提起的东方煜大徒弟逸归、现在的君三笑的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