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者捻须道不雅。
“雅?你个糟老头子带着男人逃命时可觉自己优雅?你个糟老头子带着男人回来抢夺我等种出的粮食时可曾觉得自己优雅?呸!死老头子!三年不归家!我等真该从新找一个男人!满口靠男人,靠你们?还不如找个蛮族男人!等你们归来,还不如去紫炎从军,好歹彼此有个照应,好歹不用受你等混账的嫌弃!读书,你们读的书越多,腹中越盛满了马草!”
那女子声音越大,花翥隔得远都觉得自己一双耳朵被震得微微作响。
夏闲影张口结舌。道这番话写到戏本子中也是有趣。她始终觉得自己的《阿红传》少了些什么,而今想来,少的便是这等几乎戳破苍穹的骂街的豪气!
“闲影你可知你最大的本事是什么?”
“翥小将军明言。”
“本将时常闹不明白从你口中说出的话究竟是赞许还是嘲弄……”
“谢翥小将军夸奖。”
越闹越厉害。
连眠舟都揉着眼睛下了马车,立在花翥身畔。懒洋洋问何人喧哗。
见那剃了阴阳头的女子。颔首道骂得好,爬上马车睡了去。
前因后果已明。花翥懒得再听,可若贸然闯入也讨要不得好处,只可智取。
眼珠一转,心生一法,便让玉蝉唱两句《阿红传》。
唱腔软糯,即刻吸引了村民注意力。
村中人皆姓刘,此处便也被称作刘家村。
说话的人老人被称作刘老九,是村中族长,那被众人摁住的女子名为刘三花,是老者因“不贞”被处死的儿媳的亲妹妹。
花翥束发,若不知晓雁翎服是何种衣衫晃眼看去也像男装,她装出男人的声音对老者拱手道自己是麦雷戏班的班主,偶路过此地,听了祠堂前的说话甚为愤慨。
“此女着实不懂规矩。但终究是条人命,贸然杀了显不出您的气度,我戏班子有一出戏,名为《阿红传》。”她简单讲了戏本子的内容。
刘老九分外满意,当即令村民拿出一笔钱交给班主花翥,请她们就在村中空地演一出,改改村中女人的胡思乱想。
刘三花大怒,远远冲花翥啐了一口,道:“呸!你是何人?看你一身绫罗,想必是个纨绔子弟!老子是你姑奶奶!你姑奶奶告诉你!那钱是你姑奶奶们这三年拼死攒出来的!”
花翥故意道,既然是女人挣来的,自然该交给家中男人。
“你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瘪三!”
花翥一愣。
头一次被人这般骂,有几分新奇。
“姑奶奶我拼尽全力才活了三年!凭什么要受男人的闲气!”
花翥面上不动声色,实则心潮澎湃。
此行,收获不小。
搭起戏台子便开始唱戏,刘三花被绑在木桩上,依旧尖声叫骂。花翥索性令人堵住她的嘴。若目光可喷火,花翥大抵已被刘三花眼中的怒火生生烧焦了几次三番。
“奴家年方二十有七,出嫁那年也是二八年华青春年华。”唱腔起。
刘老九捻须听得仔细。
又唱:“夫君为天,婆婆为地。天地不可违逆。”
刘老九哈哈大笑,道果真是一处好戏。
刘三花眼中几乎瞪出血来,竟是靠着舌尖的力量生生将口中的破布顶了出来!
口舌间满是鲜血。
她呛了一口血,大骂。“若是姑奶奶有一把紫炎女兵用的婉眉刀!定将你这个胡言乱语的戏班子尽数斩杀!”
花翥越发喜欢这个满口不堪之语、格外泼辣的刘三花。心生怜意,更忧心她伤着自己,便令秦芳此番用绳子将刘三花的绑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