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能自食其力,亏得姐姐相助。”
花翥却摇头笑道:“此事靠的是你自己。”
珑儿面上一红,赶紧帮花翥添茶。
夏闲影笑言三年前自己若是见三个女人坐在外面喝茶,不定会吓得晕过去,恨不能抄写《女德》一万遍以证清白。
“孰好孰坏,谁又说得清。”
她为花翥添茶,笑道:“可如此,妹妹十分欢喜便是。”她瞄了眼四周,见无人留心她们,“嗖——”从怀中摸出一本书来,道是新作。边往花翥手中塞,边挤眉弄眼。
花翥心想,至多也就小公子与小相公。
书名《遗鞋记》。
像个传奇故事。
徐徐翻开,看了两页,一俊美小公子失了鞋,鞋被一王爷身份的人拾了去。
有趣。
有趣。
……
花翥战战兢兢抬头,瞪眼。
夏闲影手托着腮,双目放光。“可是有趣?”
斟酌词句,花翥细声细语:“你……此书,不定会成为禁书……”
“凭什么?难道文辞不够华美?还是你嫌我字写得差”
“嗯,于此无关……是,定会,成为禁书。”
“不管!妹妹要印!要印!姐姐帮我!”
花翥扶额,一声叹息,心道此书若是到了杨佑慈手中,想必那张脸定一会儿青、一会儿紫,不定有多好看。“那就,寻间小作坊,找人乔装打扮拿去刊印百余本?”
“不!千本!”
“那就……千本吧……”花翥扶额,却颇为好奇,夏闲影书香门第,写起故事来怎这般……胡来?
夏闲影面上的笑意凝固,凝固太久,化作浓墨般的黑。
长声叹息。
双目满是无奈。
花翥自觉失言。
夏闲影道:“当年梦南城被围,章容着令士兵胡来,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陈中友无力,邢丰老将军救不得所有人。有恶人极恶,玩够了女子,竟在街道最宽敞处搭建台子抓来城中的小倌,轮流玩耍。男人如何,女子如何?无权无势,便都是可怜人。后那群人还抓来女子以家人性命威逼两个女子互做那苟且之事。”
花翥大怒。
“后来呢?”
“后来……谁能想到,阻拦这一切的却是那个为人谄媚,谁做皇帝就做谁的狗的钟平。钟平与章容言社稷,方才令章容下死令阻拦此事。忠臣?奸臣?又岂那么容易区分?”
夏闲影继续道:“那日之事——被杀了也就罢了。眼睁睁目睹处处是地狱,才是噩梦。”
后章容登基,天靖城出了一个话本家,名为“梦中醒人”。那人写了不少以那日之事写就的话本。她被送给林安默时得来一本。
“令人作呕!妹妹从未见过那般令人作呕之物!后给林安默看了,他顺手撕了并启奏陛下令鹰羽卫四处搜集,一把火将那些作呕之物烧得干干净净!大快人心!可妹妹忘不掉,心想总得回应一番,妹妹得让那写那等令人作呕的混账文章的‘梦中醒人’明白——男人能写的,女人也能写!妹妹还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一霄梦’。”
风静了静。
又微微起。
摇落几片花瓣,落在夏闲影发上。她忽又大笑,道一早是这般想的,写了几本忽想透了世事,众人皆道阴阳方为正道,可若是错的,小倌便是大错,家中养娈.童的权贵便是错中之错。
“可权贵胡来叫雅趣。身份低微之人违逆阴阳便是恶心。当真只需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妹妹看不过,偏要写。”
花翥不言。
接住被风摇落的花瓣。
脑中出现那日日月同辉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