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耻大辱!如何能忍!”
“那……”
“宰相大人日后会寻小将军的麻烦,毕竟他认定自己女儿的错全是你的教唆。”
“可……属下甚至未与那位小姐说过话……”
“他认为是,便是。世上之路,捷径不一定好。”
花翥知晓,争辩也是无用。
毕竟钟平所言也很有道理。
这段时日他们从西域购买马匹最多的时候也就八九十匹。过去杨恩业在蛮族那处买马最少也可同时购入两三百匹。
“下官受教了。”
钟平笑吟吟道:“老夫深信疾风将军定有妙招。军费之事小将军若有门路便可用。老夫也会帮你,但马——要蛮族马。西域马虽好,终究不多,阳啟又无别的购马门路,他们便是可肆意抬价。故而疾风小将军不要总想着西域,要想如何与蛮族换马,否则,陈中友便会以此事弹劾你。”
“谢太尉大人信任。”花翥冒出一身冷汗。道理她也懂,可而今与蛮族交恶,怎么会有蛮族卖马给他们?
她未在此事上耽搁。
钟平的态度已很明确,他告知可能的后果,如何做,是她的事。
花翥今日前来,首要之事是购买马匹,其次便是如何经营记别、紫炎二城。
当年此处还被称作麒州时,记别城是紫炎关的附属城,起存放军粮,修整士兵之用。
因紫炎关的护佑,记别城几乎没有任何军力。
以至于蛮族入侵后记别几乎无力自保,几近被屠城。军士们虽有不少北地人,可更多是征兵。他们的家人大都不在这两城中,遇见蛮族围城,不少士兵逃走。
而今司马元秋控制记别城,他虽有权势,兵力却不多。与司马枭决裂后司马元秋麾下原本属于司马枭的军队被带回,而今只有不到五千人。
更多的士兵聚集在紫炎关下,与家人分离,心念故土。男人多,娼.妇便不少。
花翥有心将她们拉回正途,却总是受挫。
她在北地时将此事说与牟齐儿,牟齐儿道女人与女人,终究也不相同,有人被男人摸了一把便上吊,也有人生性懒惰,认为分开双腿躺下便有酒有肉,自然不愿辛苦劳作。
花翥只能苦思别的方法。
一日与朱曦飞讨论军事,意识到记别到紫炎距离算不得远,虽有丘陵、沟壑,地势不如草原平旷,确多可用良田。
“下官便与朱将军商量,我二人皆有意在两城中建立大大小小的军镇,出身北地的士兵们可将家人迁来北地,练兵,务农,男耕女织,生儿育女。
“若再有蛮族南下之事,士兵们定会全力护佑家乡,此其一。其二,方便调兵。其三,家人前来,士兵心中有牵挂,娇妻幼子在身边,娼.妇会少许多,欺辱别人家女人之事也会减少。”
钟平眯着眼,吃着点心,诺诺称是。
他这般,花翥心中反而没底。
屋中静得可怕,花翥愁眉寻思自己何处错了。
终于,钟平用丝绢抹了抹嘴,道:“本官问你,土地如何划分?军镇多少人?”
花翥胸有成竹:“土地已丈量清楚,开春后依照家中人口与军功划分,奖励军功,战士们才会奋勇杀敌。一个军镇一百军,以百夫长为首。”
“分地时如何考量土地肥瘦?”
“依照军功。”
“军功……那若有人之前立功之后又犯下滔天罪行岂不该收回土地,疾风将军欲将士兵的家人一道迁来北地,若土地被夺走,他们的家人又该如何自处?又要如何从故地迁来?若在路途中除了纰漏,是谁之错?”
花翥张口,出不了一言。
“军镇如何建屋,难道要像蛮族那般搭帐篷?可有具体布局?如何留道路?如何划分养马场?何处种草养马?何处耕种?军阵间依靠何物传递消息?烽火?烽火一起必惊动所有军镇,难不成每一回都要调动所有军镇中的所有人?难道不会搞得众人时刻担心受怕?士兵的家人皆在自然会全力护卫家人,却也会生出不愿上场杀敌之心。军镇可建。如何建,得细想。”
“……谢大人提点,是下官考虑不周。”
钟平裹紧旧棉袄,令下人添火,复又道:“听闻疾风小将军虽是庶女但家境不差,也算养尊处优,可曾种地?”
“在覃山时种过。”
“覃山本是村寨,本就有良田美池。小将军可曾细看、触摸过北地的土地?可知泥土厚度?土地,细微处皆有不同,有的地适合养草,有的适合耕种。分地建军镇之事可不是用笔沾墨在纸上画画就可做好之事。若不留心细微之处尽量做到公平,若不思考妥当全面,建军镇之初便会受到多方质问,届时若不能妥善解决,为将者将颜面不存。”
花翥彻底无言。
谁说钟平只会阿谀奉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