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曦飞也提着酒壶晃晃悠悠登上城楼,懒得看蛮族援军一眼,只给花翥等人一人斟了一杯酒,祝酒词尚未出口,他忽然满脸热泪,指着西面大声道:“猪妹妹!快看!”
红日缓缓落入雁渡山西面,夕光的余晖将天空染得通红,那红色太过艳丽,落入山坳,竟有几分淡淡的紫色。
满脸泪痕,朱曦飞颤声道:“猪妹妹,而今你可懂‘紫炎’之义了?紫炎,红日燃烧殆尽。”
花翥望着那抹明丽的紫色。
眼中也溢满泪水。
红日燃烧殆尽……
人的性命不也如此?火一般燃烧至最后一刻,化作轮回的紫。
接连几日,花翥与朱曦飞一道抗敌蛮族援军。也一道核查明荣城人口。
紫炎关容纳有限,城中一半驻军,一半百姓,更多的军队还是只能驻扎在紫骨山以南。
六月初。
司马枭帅军赶到紫炎关。
花翥与朱曦飞着铠甲、率军列队、隆重迎接。
司马枭从马背上翻下,却厉声呵斥花翥与朱曦飞违背军令,擅离职守!
“不听军令者!当斩!”
李元春闻言大怒,道花翥与朱曦飞接连攻下两城,功勋斐然,司马枭身为主将,口口声声说要追击厉风北,带两万余人追了好几月,厉风北呢?
司马枭眯缝起眼,捻须,大怒道:“一切照军令行事!老夫是征北军最高统领!有权斩杀不依照军令行事之人!”
李元春据理力争:“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不依照军令者,斩!此全力是陛下赐予老夫的!”
花翥出声道:“老将军,陛下的圣旨到了,点名由老将军接旨。”
司马枭面上一白。
宋喜悦从花翥身后走出,她比司马枭早两日到紫炎,身旁跟着一个阉人,花翥之前在宫中安插的小太监钱正。
钱正手中握着的是圣旨。
面上青白的司马枭只得与众将士一道跪下。、
花翥双膝跪地,却浑身轻松舒畅。
幸好赶上了。
用计引开司马枭的同时她便清楚意识到此番自己与朱曦飞不依照军令行事,甚至“贸然出兵”。
司马枭是军中最高将领,拥有对他二人生杀予夺的大权。
依照军令,违令者——斩。
这般被他二人抢了功劳,司马枭为了司马家定会寻他二人事端!斩他二人甚至不用告知杨佑慈!
花翥便为自己提早备下了退路。
能救他二人的唯有杨佑慈。
故在一早花翥便令宋喜悦女扮男装奔赴回京求一纸赦令。可宋喜悦无直接进宫的资格,若在宫门大闹便会被旁人发现。
章老夫人曾对花翥道这后院中的学问可不比朝堂、军营简单。邢丰有能却在朝中被受打压,不过因为朝中无人。
花翥明白此种道理后便在宫中布置下眼线——阉人钱正。
钱正帮宋喜悦悄悄进宫,帮她见海公公,进而见杨佑慈。杨佑慈即便不言,心中却有削弱司马家的想法。
花翥与朱曦飞的做法给了杨佑慈机会。
至于朝中最后会如何闹——太尉钟平能一眼看出杨佑慈的心意,自然比他二人知晓如何做。
跪地听圣旨,花翥叩谢皇帝隆恩。
钱正同时颁布另一道圣旨,杨佑慈令司马枭立刻回京,陈诉为何忽然离开征北军大营追击“厉风北”。
司马枭大怒,却又理亏,不得不回京。一时,竟是苍老不少。
“若司马老将军在邢老将军过世后不再袒护司马元璋、不再耗司马元秋的性命,也不会中计,落到此种结局。”花翥道。
李元春却欣喜道:“终于能邢老将军报仇了!”
花翥摇头,时机未到。
杨佑慈此番看似要严惩司马枭、动静不小,但若真处理,定有不少“深明大义”的臣子冒死进言“怜惜老臣”,这便是杨佑慈目的。司马枭不死,杨佑慈即便知晓司马元璋在邢丰战死之事中做了何事,也不会动司马元璋一根头发。
毕竟当年是司马家第一个支持杨佑慈。
“等。”
最好的时机定会到来。
紫炎关将士们几次三番打退蛮族援军,可蛮族并未善罢甘休。拉格部族始终想要夺回紫炎关。
紫炎关北面战事不休。可凭借紫炎关天然地理优势,花翥与朱曦飞轻松守城。
守城为主。
毕竟蛮族多骑兵,在草原上更有优势。而征北军在战马数量上远不如蛮族得避其锋芒,
且杨佑慈有旨:夺回紫炎关后征北军就不再北扩,举阳啟之力助林家军攻打商国。
虽如此,但若时机合适两人也会出城追击小股蛮族骑兵,消耗蛮族有生力量,
眠舟六月底来了一次,他将那支引司马枭离开征北军大营的队伍带给了南宫烁便回来找花翥。
趴在花翥床上一睡便是三日三夜,一度吓得花翥以为他得了重病。
醒来,眠舟趴在床上问花翥可曾见到蛮族首领的漂亮中原人小妾。那些中原的享乐文化全是那小妾吵着闹着要的。
那蛮族首领甚至为了博得那小妾的一笑耗费民力四处寻觅杜鹃移栽,直到将紫骨山南麓种满杜鹃。挖四株杜鹃或许只能成功移植一株。甚有百姓为获得一株悬崖峭壁上的杜鹃失了性命。
为博美人一笑,失了整个天下。
那蛮族首领不是这般做的第一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人。
青悠那日入城慌忙寻找的便是那蛮族首领的小妾,破城后那女子与她全家被青悠小心保护,她全家都被青悠的心腹带去了第一山庄生活。
东方煜不会亏待她。
“她竟然是师父安排的人?”
“师父将她上下七十余口人从马匪窝中捞了出来,救了她性命,许了她未来。报恩。她便是师父当年令我送的礼物之一。”
原来如此。
有了那女子,原本是极好攻击地的紫骨山南麓上被种满了杜鹃。
东方煜一早便算到今日,帮了花翥一把。
花翥细想,却又心生悲叹:“师父这种精于算计的人怎会走到此种地步?”
“师父素来如此。”眠舟软绵绵趴在桌上,没多久又迷迷糊糊睡了去。
几日后,花翥清晨醒来不见眠舟。反而床头多了一个白色的瓷瓶,瓶中插了几枝含苞的杜鹃花,瓷瓶旁搁着一根镶嵌了绿松石的蝴蝶纹样的金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