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翥有心隐瞒,此事依旧不胫而走,连章老夫人都知晓。瞒不过,她便拿出那枚红玛瑙小心放在章老夫人手中。
“傻孩子,有男人,有孩子,有家。活着不好吗。”
章老夫人早已哭不出,只带着似乎永远也改不了的谄媚笑容将玛瑙珠收入怀中道这东西不便宜,可给章叶媃制一根簪子,不然将来章叶媃嫁入唐家若是连嫁妆都拿不出来会被欺负。
她看似喜滋滋道:“翥小将军每月给老身一两银子的俸禄,清宵每月给老身几钱银子。”
章叶雨在宫中,宫中虽崇尚节俭,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章叶雨每月能给她三两。
“雨儿滑胎后身子骨极差,大概也活不了几年。给老身的越来越多。老身已攒下一百余两。”
“滑胎?”
“雨儿长得最标致,又最有几分像翥小将军,故最得陛下喜欢。”
“陛下不管?”
“陛下就算仔细叮嘱,难道还能日日夜夜、时时刻刻盯着不成?”章老夫人面上始终挂着谄媚,像是被抽走七情六欲唯剩下笑,与花翥攀谈,道那两个金发女子相貌极美,想必入宫后定受宠爱。
环顾周围无人,章老夫人将花翥请入屋中,声音压得极低,“这两个女人美则美矣,可若是得了宠爱——皇后与皇贵妃最恨谁?老身比不得翥小将军英武善战,可这后院中的学问可不比朝堂、军营简单。后宫,到底也是个后院。后院,最怕空穴来风与枕头风。”
花翥心口一凉。“谢老夫人提点。”
“说来,翥小将军可知,褚鸿影大人与宰相的小女儿定了婚约。”
花翥面上一冷,心里一声叹息。
“老身头一次见到敢深夜出门私会男人的小姐。”
章老夫人指的是陈中友女儿与褚鸿影私下见面那次,她不提,花翥几乎将此事忘了。而今想来的确不合乎所谓的女德。
“夫人是何意?”
“褚大人——与别的男人相比,相貌算是中等,贵在红发红眼,又是陛下第一批朝臣。翥小将军今日带来的西域男人,金发碧眼,相貌上等,身份还尊贵。我朝人看西域人素来是金发胜过红发,当年唯有金发的才配被称为金丝马,红发的只能去最低贱的娼.馆。”
章老夫人点到即止。
花翥寻思着这番话。她邀南宫冰凌一道去慈悲堂。他却中途转道去了更为热闹的云袖坊。
慈悲堂中热闹非凡,仿若过节。
孩童们在其中穿梭,女人前后院中忙忙碌碌。
牟齐儿与秦芳早已到了,头发还湿哒哒的,正帮着慈悲堂的女子纳鞋底。
花翥走后依旧半夜有醉鬼来敲门生事,也有人将各种污秽物涂抹在慈悲堂门口。茵蕤带人将那些人打走几次,渐渐便来得少了。近一年的时间她们帮做了不少衣裳,卖出的钱虽只勉强供生活,却也活得干净自在。
茵蕤在伙房忙碌,阿柚与谷羽在帮她。
桌上菜肴丰盛,最中央是阮飘飘最爱的肘子。
两杯酒,道尽离别思念。
谷羽巴望着花翥早些回来带兵,她抱怨邢丰旧部太难管,过去只听邢丰之言,而今至多听花翥的,她说什么那群大老爷们都不听。“花校尉好歹也曾有些功劳。下官而今什么都没有,被看轻也是理所应当。校尉大人何时复官?”
茵蕤给众人斟酒,道:“得看帝心。”
这几月,天靖城风云变幻。
自从杨佑慈说不论贵贱选举人才后,京城涌来了不少人。皆望着在九月的比试中一鸣惊人。
第二件大事便是杨佑慈提出允许寡妇改嫁。
从花翥离开到她归来,此事还未讨论出个结果。
宫门外的棺材却是越来越多,全是官员上朝时带上的,威胁杨佑慈收回成命。这几月有人嚎啕大哭而后屈辱接受。有人愤然辞官,临走前写血书道绝不做无视天道伦常的皇帝的臣子。有人在家中悬梁,就是救得太快,才挂上去守在门口的家院就破门而入。也有人抱着必死的决心投鹿鸣湖,结果被戮夜阁的人救下。
“闹得太厉害,生生将宰相大人女儿的婚期推去六月十三。应该不会再改。妹妹可是赶上了。”
阮飘飘赶紧道花翥若是没足够的钱进贺礼,她有。
花翥婉拒。杨佑慈强调“俭”。想来朝中因无人敢上重礼。陈中友的女儿若能顺利改嫁,政令推行会容易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