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是害羞?”
花翥语结。
忍着气,冷道:“司马兄有的是温香软玉。”
“不如你。”
“男人总喜欢干净的女人。女人也该喜欢干净的男人。你当初总说我‘脏了’,而今——我嫌你脏。”
司马元璋目光冷了几分,话语间也不复之前的温存,冷道:“小妹,林安默,朱曦飞,哪个是‘干净’的?”
“林进之眠花宿柳,可他的确温柔多情,他最大的错是每个都爱。朱曦飞——他知晓我要何物。”
“朱曦飞能给的?难道我给不了?”
“回到汀丘后我忽忆起当年。”
闻言,司马元璋的目光柔软了些许。
当年他二人,还有丁戜、唐道曾排坐在一处,喝酒、说笑。那日树梢、脚下铺满黄叶,唐道拽着她的手奔跑在山坡上。那时唐道还会笑,丁戜全无心机。司马元璋不过是个普通少爷。
阳光、树林、秋日的风。
汀丘的一切看似未变。
“人变了。有人收敛锋芒,有人放肆张狂。司马少爷前途光明,定会登上高位。”
司马元璋大笑,轻轻拉住花翥的手:“小妹一番话,原是要说这个。你嫁给我,我定求皇帝封你为诰命夫人,你我间何变之有?”
花翥用力甩掉他的手。“所谓诰命,到底不过靠着夫家。夫家若是倒了,诰命夫人也不过沦为街头乞丐。”
譬如章老夫人。
她取下暗月剑。横剑,剑身寒气逼人,她记不得自己用这把剑杀过多少人。
手指拂过剑鞘上的凹痕:“我花费了不少时间才清洗干净里面的血。”
“当了诰命。便用不着做这种事。”
花翥横剑,
“从汀丘到明荣,到覃山,再到天靖城,我所思所想,从未改变。司马元璋,你生下来便有的,我都要。你凭本事得不到的,我也要。不管将来你的位置有多高,我定能比你站得更高!”
“凭你?也就仗着皇帝喜欢你这张脸才得了个校尉。”
“那司马兄呢?若没有司马大将军,凭你自己又能获得什么?”
“哐!”
木箱盖子重重扣下。
光从窗外钻入,落在木箱上。灰尘如狂舞的兽。
“花翥,你是皇帝的人,又是东方先生的徒儿,我不会拿你怎样。你却给本将军听好了——你就算插上翅膀,也决然飞不出这汀丘城!”
“我不过想在家中多住几日。那是我家。旁人若是进了我家,若是拿了我的东西,便是偷。”
“你——”
“司马将军,告辞。”
关门,阳光落在身上,方舒服了些。
想到那个木箱,却又怒火从生。几次三番告诫自己以大局为重。抬眼,珑儿正花枝招展坐在院中,她重新打扮过,香粉味浓烈,娇颜动人,举手投足娇娇怯怯。
若不是司马元璋亲口说,花翥至多当珑儿是个得宠的通房。而今看见这个女孩,心生怜意。
她本欲带珑儿走,可而今自身难保,珑儿这身子骨决然受不得颠簸。只能暂且作罢。
见花翥出门,珑儿也款款起身,行至她身畔,手才碰她衣角,脚一软便跌坐在地并娇滴滴哭了起来。
那三个小丫头当即哭着闹着要司马元璋前来主持公道。
花翥知晓这珑儿姑娘大抵将她视作了司马元璋的新欢。各种生事只为在司马元璋面前告她一状。
她素来不擅长应对这些事。当年在汀丘她被几个妇人责备时还是东方煜帮忙解围。
念及东方煜,涌起心酸。
眼前的少女故作可怜也只是为了一份浅薄的宠爱,司马元璋为自己快乐毁了她一生,珑儿不会不知。
花翥越想越心疼,半蹲在地上小声道:“他还没出来,你哭也没用啊。待他出来再哭,不然眼泪哭没了,装不像。”
字字句句,诚心诚意。
珑儿白了脸,气鼓鼓瞪着花翥。
她看来也不过十五六岁,小小的鹅蛋脸,精致的杏眼,美眸长睫。面上涂着厚厚的粉,唇上点着朱红色的胭脂,娇艳欲滴。
花翥觉得可惜,十五六岁本是用不着浓妆艳抹也娇美可人的年纪,这般精雕细琢的面容,美则美矣,却只是美。
便好言劝道:“粉不用涂太厚,胭脂不用搽太厚,反而不好看。”
字字句句,诚心诚意。
珑儿指着花翥的鼻尖,气得打颤:“你——”
花翥担心珑儿身子受不得寒,便一把将珑儿从地上扶起。她在力气上虽制不住那些孔武有力的男人,对付珑儿这样娇滴滴的小姑娘却是绰绰有余。何况珑儿身材娇小,矮她许多。
扶起后,花翥认真叮嘱道:“地上凉。”
字字句句,诚心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