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起舞,那被她推去手臂的镯子不留意便会落在地上,给这群人生出谈资对付阮飘飘。
她若不去,不敬皇权。
她若去,不止镯子麻烦。钟俊杰自降身份称伶人,她与他共舞,她岂不也成了舞伶?偏是今日夜宴,人人欢喜,不便用军中的做法与之相争。
可那句“毕竟也是臣子,终究是女儿家”封了她所有的退路。
是臣子,不便争辩。
是女子,在这群人心中便矮了一截。
臣子们推波助澜。
花翥进退皆难。
本以为东方煜会帮着几句。
不想东方煜起身,笑言钟少爷此番提了个极好的主意。
花翥心沉入底。
东方煜果真打算在夜宴之日将她塞给杨佑慈,不定一支舞结束这满朝文武便会撺掇杨佑慈将她收入宫中。
她望着东方煜的背影,终于承认她与他注定走向陌路。
花翥咬牙起身。
可今日这舞,不可舞。
幸而这钟俊杰远不如他父亲,总在同一个地方栽跟头。她却又有几分犹豫,此言若出,杨佑慈若锱铢必较,钟家父子的性命——
“不可。”
唐道细细弱弱的声音混在朝臣的嬉笑声中。见众人都未留意,他快步来花翥身边,用微弱的力气将花翥扯回位置,这才大步行至杨佑慈面前,跪地叩首。道:“陛下,姐姐不是舞女。”
“无礼小儿!”
“无妨。”杨佑慈抬手让唐道继续。
“陛下。姐姐她一心为将,一心为国,那些奇技淫巧早已忘得干干净净。”
钟俊杰笑道:“又如何?相貌这般美,想来就算随意舞舞水袖,也是极美。为臣者,为君分忧,而今不过一支舞。难道还唐突了这位姑娘不成?”
“钟少爷也说了,为臣者应为君分忧。你、你,姐姐不善起舞却让姐姐起舞,还以为相貌生得好便足以,陛、陛下又不是贪色之徒。”
满座哗然。
竟然,只有唐道帮她。
花翥抿唇,笑意嫣然。
心一横,跪在唐道身边对杨佑慈行礼,冷眼对钟俊杰道:“钟公子,让我起舞是你不是陛下。今日陛下大宴群臣,你几次三番帮陛下决定,难道你当这是——你的家宴?!”
花翥感觉自己的手在发抖,此话一出,后事难料。
东方煜总说,要狠。
她瞄了眼东方煜,东方煜眯缝着眼浅笑,看不出笑面下的真实心意。
厅中鸦雀无声。
贺紫羽口中鼓鼓的,手中拿着筷子,虽说年幼,却也被而今的阵势唬得胆战心惊,不敢言,不敢动。
钟俊杰额上汗水涔涔。
陈越面白如纸。
轻轻搁下手中的筷子,杨佑慈笑道:“花校尉是军中之人,又不是舞女,起舞岂不贻笑大方。”
那钟平赶紧躬身而出,一脚踹在独子身上,趴在地上哀嚎道老臣教子无方。
花翥冷眼望着这对父子。
教子无方?
钟平从杨恩业到杨佑慈始终高官厚禄,着实老奸巨猾。在阮飘飘之事上或许的确是不留意犯了一个小错,可同样的错误,这对父子绝不会犯第二次!
她虽是女子,却也是杨佑慈亲自册封的校尉,朝臣不是街头巷尾的百姓,不会在朝中用她女儿身之事生事。她不过一个校尉,不值得这般对付。
除非——
她又想到了那张纸条,不安更重。
始终闭口不言的陈中友终出声,笑言道中秋佳节,众人多喝了几倍,陛下宅心仁厚,不会追究。
陈越赶紧打圆场。笑道登基大典时不可这般随意。先前钟俊杰的话让他记起阮飘飘那处有不少舞女,登基之日不可随便,不如让阮飘飘手下的女子前来献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