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兵谏(终)

第一女军侯 二月萧瑟 2738 字 2022-10-02

之前花翥在口头略微占了几句上风,让头脑发昏的林安适明白此事紧迫。

但她却也心知肚明,若要此事铁板钉钉,单靠她那几句闲话不行。只有陆阿三也不行,陆阿三不过是一个小厮。

林安默有自己的部署,那部署远比他告诉花翥的还要深远。

他所求与花翥所求又不同。

花翥要的东西,只能靠自己。

花翥扮做周妈妈自不能装扮出十分的相像。但周妈妈的大致相貌,面上有痣无痣却是一清二楚。东方煜在指导她易容术时便几次三番告诫对但凡有接触的人的相貌要有三分留心。留心人举动、相貌,可为自己所用。

她去过几次月仙楼,如何会不留意这个月仙楼的老鸨?但相貌上的几分相似并不足以让与周妈妈亲近之人信任于她,何况她个头比周妈妈略高,身型却又瘦弱。

故而才佝偻着身子、拖着一条腿,做出曾受到严刑拷打的模样。

衣裳是在死人堆里扒拉的,今日大战,寻几件血衣不难。

头发被刻意弄脏,透过发缝,花翥瞥见那素来微笑镇定的阮敬业面上的镇定再也寻觅不见。

阮明德更是面色惨白。

林安适也被唬得一愣一愣。

阮飘飘眯着眼、歪着头打量了花翥许久,倒吸一口气,笑意闪了闪。

钟于行与茵蕤不做声,面有狐疑。

唯有林安默,泰然自若接受“周妈妈活着”的事,拱手对众人道自己当时留了一手,备下一与周妈妈相貌及其相似的女子的尸身。真正的周妈妈早已被他关押进密室仔细看管、严刑拷打,终调查清楚事情缘由。

这般行事是为了引出幕后首脑。他看不惯某些人事到如今依旧全力抗辩,这才让周妈妈出现作证。

他说话间笑得云淡风轻,一瞬间连花翥都怀疑此事的确在他的设计下完成,而并非自己临时起意。

林安默这般说,阮敬业的面上便再也寻不到一丝泰然自若,他额上的汗珠涔涔,唇上笑意僵成苦涩。

花翥心里冷冷一笑。

阮敬业自会心慌。若他背地里做的那些事被林渊知晓,又若林渊执意追责,他那家财万贯难道比得过林渊将兵过千?

花翥要添一把火。

她嘶哑着嗓子开始诉说。所说之事皆是林安默从陆阿三那处打听来的。

虽说是同样的事,从浑身是血的她的口中说出,与从陆阿三口中说出,效果却截然不同。

毕竟周妈妈是阮敬业的人,据说当年与阮敬业也有说不清楚的关系。

而陆阿三不过是个跑腿。

林渊听着,苍白着脸。

阮敬业呆若木鸡,尚未从震撼中恢复。

阮明德会转过神,嘶吼着直冲冲向花翥而来。伸手便欲撩开她散乱的发一窥真容。

惊慌后退,花翥口中发出嘶哑的惊呼声,她佝偻着腰,拖着那条残腿,行了两步,跌倒在地上。东方煜曾道,做戏要做全套。花翥本已做好被阮明德殴打一番的准备。

一个巨大的身影却忽然冲来用力推开阮明德。

是阮飘飘,她小心翼翼扶起花翥,将花翥打横抱起、小心翼翼将她放在垫着柔软坐垫的红木椅上。肉乎乎的脸靠近,冲花翥一眨眼。

她知晓花翥的身份。

阮飘飘又转身面向林渊,道兄长气急攻心方才做出此种行为,还望将军见谅。

原本面上愁云惨淡的阮敬业见到女儿,那密布的愁云中竟是漏出一丝光来。藏着浅浅淡淡的欣喜,似又想到了如何借这个不受宠的女儿摆脱困境。

阮飘飘先行一步,跪倒在地,对林渊道:“今日小女子上了城墙,头一次以阮家人之身参与守城之战,小女子方知晓守城之苦,对大人的敬仰与崇拜比往日还深。”

此类话林渊听过不少,回复阮飘飘的也是满口客套话。末了,道还望阮飘飘下次继续加入,帮助守城。

林渊不过是客套。

阮飘飘却当即接口道:“林大人说的极是。但小女子身边有这种做事推诿的父兄,小女子担忧日后受到连累。不能在大人麾下效力,助大人成就番事业!”

此话一出,满座大愕。

花翥若不是伪装成周妈妈不可妄动,几乎从椅子上跳起来。

阮飘飘趁热打铁,站在自己的角度将父兄此番的恶行再度控诉了一遍。

她是受害者,也是被抛弃者,说到动情处竟是潸然泪下。

所嫁这般非人,尚不如出家做姑子。

说是明媒正娶,而今却成了做妾。

终究高门大户,却要受这般欺辱?

成亲是为了家族脸面。担心和离是为了家族脸面。悄悄跳舞不敢声张是为了家族脸面。

可家族却为了权力将脸面、还有她,一道抛弃。

同样的事从不同的人口中说出,感觉尽不相同。

阮敬业初进门尚洋洋自得,开口军费、闭口亲家。而今却陷入如此境地,成为众矢之的。

花翥蜷缩在椅子上,呜呜咽咽,说起周妈妈与阮敬业花前月下之事。那些事她的确未曾见过,但阮敬业却也不一定会记得。男子、女子之情情爱爱,她听茵蕤说过不少。

阮敬业更加被动。

风向倒向花翥。

最初花翥说起阮敬业与林安适互争之事时林渊虽生气,却也不愿将关系撕裂。

尤其阮敬业在那声“亲家”后又提起了军费,再将争端的由头转向阮飘飘后,林渊便欲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他本就是这种人,阮敬业吃准了他老好人的性子。

花翥赌的却是林渊军人硬气的那一面。

即是军人,又爱民如子,宁愿背上背弃兄弟之名也要护卫蓉县百姓。林渊如此性格,如何容得下次次作战都躲藏在身后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