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馆的围墙坍塌了一半,蒲公英和杂草在上面安营扎寨。里面乱得一塌糊涂,桌椅都被人搬走,只有那断了又接,接了又断的竹躺椅孤零零倒在树下。
墙角有一块脏兮兮的木板,木板上刻着的“戮夜阁”三个字已污浊不堪。
花翥小心拾起,弄了点儿水擦洗干净并将木板小心收好。
她不忍丁家武馆这般衰败,又寻思红丹她们不能总是住在客栈,便得司马家同意让她们三人搬入。
女儿家勤快,半日就将武馆打扫得干干净净,弄了些破桌子、旧椅子,在此安置下来,墙上的杂草被扯得干干净净,阿柚只留下了那一片蒲公英。
布置妥当后花翥才讪讪道自己而今只有这点能力,委屈她们做工。
红丹劝慰道已是很好。
而今为抵御蛮族被司马家征来的乡民已大半回家务农,他们将以“民兵”的身份在村中训练备战。汀丘尚且留有八千士兵,粮食不足,章容为遏制司马家的势力又只给了一半军粮,不管将军还是士兵都过得捉襟见肘。
可军中怎么都比民间好过。
在红丹看来倒也是个不错的去处。
“而今这种世道,能活着便是很好,况且至少不用做那种恶心人的事,能养活自己,姐姐已是心满意足。”她又笑道。
“不定还能觅得良人。”红嫣连耳根都红得厉害。
阿柚面有悲色。她心中只有一人,那人却凶多吉少。
本已烦躁。
偏是红嫣年少,竟是一脸羞惭问红丹娼.门之事是否像话本中写的那般,落魄公子,贫穷赶考书生,文人士大夫与娼.门女子说笑,道世上荒唐事,咏人间美词妙曲,造一出良缘。
红丹闻言,眸中泛起寒意却又转瞬即逝。只冷道读书人眼中只有风花雪月,他们永远看不见那些得了脏病、浑身脓水、还活着便被丢去乱葬岗的可怜女子。
名妓不过一两人。
红嫣含泪道:“既然如此,为何非要做这种事?”
“或被家人卖掉,或自己一步走错。男子错了,叫浪子回头金不换。女子一步错,便是堕入泥潭不复归。”
花翥静心听着,思绪越发深沉。
归家,远远便听院中唐道吵闹的声音,推门而入才发现原来他是在冲贺紫羽大喊大叫,一边吼叫一边还用力推搡。
贺紫羽无法说话,吓得满脸泪痕缩在墙角嚎哭,哭得厉害,却依旧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
东方煜靠着躺椅喝茶,青悠候在一旁,对这一幕视若无睹。
花翥怒声制止。
贺紫羽啊啊叫着扑来一把抱住她,怯生生躲藏在她身后,抖得像大风中的小树。
唐道比昨年长高了不少,眼中满是红血丝,嘴唇发青,指着贺紫羽对花翥暴跳如雷:“他是谁!姐姐,他是谁!”
一手小心挡着唐道用力挥来的小拳头,一手护着吓得瑟瑟发抖的贺紫羽,花翥简单解释贺紫羽的来历。
“为何带他回家!”
“他没有家了,与你一样。”
“他与我不同!”
“笑朝。”东方煜冷声呼唐道的字。
唐道张牙舞爪的气势便弱了几分,死死咬着唇,瞪着眼,眸中被怒火填满,夜间又将贺紫羽的东西尽数抛出,紧紧锁门。
天凉,贺紫羽只穿薄薄的亵衣,站在院中呜呜咽咽。
花翥无奈,便将贺紫羽抱去同她睡。
死死拽着她的衣领,贺紫羽缩在她怀中,小小的一团。
次日院中闹腾得厉害。
贺紫羽脸上多了两道伤口,是唐道抓的。
“姐姐你昨日不与我一起睡!你过去都与我一起睡!凭什么他来了你便抱着他睡!”
“鹏鹏还小。”
“我也小!”唐道摔门而出。
花翥无奈,寻东方煜帮忙,他却道小孩子哪儿有不打架的?
忧心贺紫羽被欺负,花翥便带他一道出门去军营,红丹三人混在一群老妈子中洗菜做饭,红嫣砍柴伤了手,用布简单包裹一下,累得额上、鼻尖满是汗珠。
“苦,但至少活得干净,问心无愧。”红丹擦了一把汗,笑言。
见三人安好,花翥心中的不安略缓,她将贺紫羽托付给三人后便去司马家的府邸见苏尔依。
此刻却往日自不相同。
她需站在门口等待,待门房通报司马元璋允了她才能见他。
苏尔依住在幽月院,身边的丫鬟、老妈子一句蛮语也不会说,故而她们三人平日还负责教苏尔依说中原话。
“虽只有一日,但听闻相处极好。”
“听闻?”
司马元璋一阵讪笑,道男子不可进内院,内院女子也不可在外男前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