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翥冷道:“你一个男人,不从军,不报国,只剩这点儿龌龊心思?”
余永财道:“众人皆去报国,总得有人留下传宗接代。”顺手搂住身边女子,那女子腹部微微隆起,面露羞涩。“一定是儿子。”
“看来这位爷身子不错。众人都饿得皮包骨头,你白白胖胖还有精力生孩子。”红丹以袖掩面,几声冷笑。
阿柚抱着贺紫羽坐在角落做几人今晚的饭食。
苏尔依听不懂,只靠花翥更近几分,手握弯刀。
唯有钟于行,懒洋洋与村中女子说笑,招娣朝他唾了一口,红着脸,却不断朝他身边瞄。
花翥望着锅中煮沸的肉。
众人垂涎三尺。
满满的第一碗,得给村长。
满满的第二碗,得给余永财和他的女人。
接下来的,得给剩下的男孩。
他们吃剩的,她们才能吃。
忍着火,花翥问凭什么?
招娣愕然。“他们是男人啊。”
“是男人难道不应该多做事?”
“男人都是干大事的。”
花翥心口越发堵着一股火。见招娣捧着满满一碗肉朝余永财而来,忍无可忍,便顺手夺过。“你今日可出门做事?”
“男儿自当读书,寻找粮食难道不是女子的事?难道功名不如这等小事?”
见他神情倨傲,又见他所作所为,花翥冷道:“读的什么书?”
“《明心》。”
“大儒之作。犹记得书中有一句‘心仁,天下平。’”
“你这个女子竟然读过书?不懂规矩!女人读什么书?!”
花翥本意与他争辩,却不想余永财会这般说,便道:“男女连‘读书’都不平,何以平天下?”
“女人难道不是只有生孩子一个用途?”
“你娘难道只有生孩子一个用途?”
余永财睁大眼:“难道不是?她此生最大的功勋,难道不是生了在下?”
花翥憋着一口气,欲言,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最初她本决意杀杀余永财的傲气,开口才明白,她与此人说话,尚不如与之前明荣城那两只狗聊天来得畅快。
这才明白东方煜所言:小花猪,男子、女子,会有人相信你,愿意同你走这一趟艰辛之路;更多的,会站在你的对立面,其中有男子,也有女子。
肉冷了,招娣急得落泪,道余永财是她弟弟,年纪尚幼,怎能被花翥这般欺负。
花翥惊愕:“你年近三十,这个男人二十三四,你还当他是七八岁需要保护的孩童?”
“可他是奴家弟弟。”招娣皱眉道余永财说得没错,花翥一个女人,竟然读书识字,一看便不是良家女子,今日收留他们,明日花翥还是早些带人离开,切莫坏了余家村女子的品性。
花翥无奈,还了肉,看着大吃大嚼的男人与正准备煮野菜的女子,心中还是不平。
“凭什么男人不用出门寻找粮食?”
那些女子看着她,像在看一个怪物。
花翥再不过问。
红丹喝着汤,笑言花翥多管闲事。
平常百姓家有几人不是这样的?
幸运的头一胎得一个儿子,大幸之人才能接连得儿子。苦命人才接二连三生女儿,嫁入别人家,自己终究孤苦无依。
“除非能招一个有本事震天撼地的女婿。没儿子,只能被欺负。我与阿柚认为你说的对,是因我与她也不是什么良家女子,反而看淡、看惯。寻常良家女子,又有几人认同你?”
花翥不言,埋首用饭。
他们没吃多少,分给了那群女子不少,她们中的不少,又将碗中的肉分给了男童。
花翥一时竟觉自己可笑又愚蠢。
天下之大,人心之固,岂是她三言两语能说破的?她自以为学有所成,也曾为自己在明荣城出了一分力沾沾自喜。
却不想,对大众来说,她不过是一个“读了太多书,败坏了风气”的女人。
可笑。
愚蠢!
贺紫羽紧紧靠着她,抱着小乌龟。
花翥轻轻抱住他,对自己道——而今不过是个开始,不过一点儿波折,怎能泄气?
用过饭,花翥问起前方战况。
余永财一问三不知。
村长只道激烈。
招娣黑脸上满是怒气,再度责备花翥竟有胆子寻他弟弟的不是。她弟弟可是余家村剩下的最后青年男子,振兴余家村全靠他。
但看在花翥给了粮食的份上,却还是道前方有许多哨兵。
“你们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