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一慌,花翥却还是分外固执得将头扬起,直视东方煜的眼睛。
东方煜的脸色慢慢变了。
见他有些恼怒,青悠从后轻轻抱住东方煜,柔声劝慰:“师父,既然小花猪喜欢让她学学也好。明年徒儿出门做那件事,有小花猪在,徒儿也算有个帮手。”
“这头小笨猪可不是你,也不是他、”说到“他”,东方煜说话声骤然减弱了很多,许久,喃喃:“不是他们二人,在武学上全无天赋。”
他眉头轻锁。
青悠手抱得更紧了些,眼中满是固执。
东方煜的这才微微舒展开眉头。
青悠笑道:“况且无天赋又如何?师父这样的人难道寻不到她可以学的?”
“你还真是照顾这个小师妹。”
东方煜便让花翥去院中将丁戜教给她的招式尽数使了一遍,有些招数上一次丁戜对司马元璋的狗腿子时并未出现,是丁戜在这几个月新创的。
很是满意,东方煜叹道他未曾看错人,丁戜聪明通透,摒弃了求学之心,自己摸索反倒更厉害。
“师父上一次说那种话是帮他?”花翥一直觉得奇怪,东方煜很少会那般嘲讽一个人。
“比起一板一眼四处求师,丁戜更适合无中生有,也擅长无中生有。何为天赋?这便是天赋。这便是小花猪你与他的差距。你可接住丁戜一剑?”
花翥抿嘴,摇头。
“哼。我东方煜的徒儿,怎能输给旁人?丁戜出剑极快,速度、力度、灵敏度上都远胜过其他武师。小花猪你终究是女孩,在体力和力气上都远不如男子。头脑聪明,但自幼未系统学过,丁戜也未曾指导过你关于灵敏度的训练。为师要指导你便要从灵敏与速度上入手。速度极快,力度也会加强。”
“那如何应对丁戜的剑?”
“到底不过以柔克刚,以慢攻快。敌进我退,敌退我进。”
花翥继续练剑。
东方煜不允许她因学武落下别的课,也不允许她因为学习落下家务。她便亥时睡,寅时起,困得不行便将在越发寒冷的日子将头浸泡在水中。
手臂,手腕,膝盖,脚背,身上处处是乌青。看得司马元璋接连说心疼,买来各种贵重的补品与养肤用的蜜露。花翥收下,也还礼。
“师姐对青玉还真是丝毫不逾矩。”
“女子本该如此。”
“师姐只在青玉这里才会恪守女子本分,若不知实情,还以为师姐看青玉与众不同。”司马元璋凝神看着她,怯怯探出手,被花翥躲开。
“师姐……家母给我定下了一门亲事,那女子而今才十三,故而两年后再完婚,是太守的女儿。”
太守杨恩业有三个儿子五个女儿。
长子杨佑慈,次子杨佑谦,小儿子杨佑俭。
长女、次女已嫁,定给司马元璋的是三女儿。
司马家彻底夺下汀丘,养得兵强马壮,杨恩业自然生了拉拢之心。
“恭喜。”花翥道。
司马元璋直愣愣看着她,许久才道:“师姐,只要你一句话,青玉便推了这门亲事。”
“为何推掉?联姻难道不好?”
司马元璋沉默许久,终转身离开。
花翥继续练剑,别的课程也没有落下。
一月后,她接住了丁戜的兵器。
丁戜恍然,继而大喜。
买了一壶酒与花翥坐在屋顶看红日沉入汀丘城。
“猪宝。”他轻声道:“我决定从军去司马元璋麾下帮他练新军。”
“那戮夜阁呢?”
那刻着“戮夜阁”三个字的木板已黯淡无光。
丁戜笑道:“戮夜阁从在木板下刻下那一刻便存在。我会在军中选人,猪宝有了东方先生,在剑术上定能突飞猛进。猪宝,帮兄长谢过东方先生点醒。”
作为接住丁戜剑的奖励,花翥从东方煜那里得到了一把通体银色的长剑。
剑身薄如蝉翼,很是轻巧。
“徒儿谢师父。”
她给剑取了名。
素音。
那是娘的名字。
“既然小花猪意欲加入这逐鹿之争,今日为师便要教小花猪如何扮男装。”
花翥闻言,摇头道:“我要以女子身份立世。要以女子身份建功立业。”
东方煜讪笑:“喔?”
见他面上满是嘲弄,花翥说起马大夫妻女的死,说起那日在街上与张小太岁相伴的青楼女子。
“一个受尽屈辱却不争不吵。永安宫中的那些女子,哪个不是这般?那两个却死于人之口。众口铄金,真能积毁销骨。就像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