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很恳切同直率,毫不保留的把他当成最亲密的对象来接待,在融洽中却又不失对他的尊敬
和礼遇,能够和“金家楼”的这些人结交该有多好,现实上的利害倒在其次,只是这股于熟
络劲儿,就足以令人向往了;然而,他却总觉得无形中像是横隔着一道什么在他心里,有一
点尖锐的什么在刺戳着他的魂魄,他难以尽情的接受这份春意,他每每觉得不安与欠疚,每
觉隐隐的痛楚在他体内扯绞……
当然,他知道,这完全是为了金少强的缘故,金少强该杀,但是,他没想到,杀了一个
该杀的金少强,却等于破碎了多少人的希望,抹煞了多少人的欢笑,更给多少人带来了漫天
的愁云惨雾……
这些受到牵连的人,却大多对他这么好,尤其是金申无痕,续命重生的恩德,更是他精
神上一个难以言喻的负荷,她给予他最珍贵的未来,但他却夺去了她未来的希望。
寡妇死了独子,往后,还有什么指望?展若尘咬着下唇,双眸神色迷茫而悲哀,自瞳孔
的晶幕向外看,原是一片灿丽的午后阳光,竟也变得恁般晦暗阴郁了……
他已不敢确定,自己对金少强所做了,到底做对了没有?于是,有轻沉的脚步声自门
外。
玄小香又蹦了进来,拉开嗓门道:“展爷,我们三当家来探望你啦。”
开门人影一晃,出现的是位四旬左右,模样清癯严肃的中年人,这中年人一袭黑袍,身
形瘦削。最扎眼的是他额门正中一块赤红的斑痕,斑痕呈现着参差的略方形,形若一枚火
印!
这人了进门,已低叱道:“不要大呼小叫,惊忧了展兄!”
床上,展若尘定下心神,朝着对方抱拳道:“尊驾想是‘金家楼’的三当家‘火印星
君’潘得寿了?”
那人举止沉稳的还礼道,“我正是潘得寿,拜望来迟,尚请展兄恕过。”
展若尘道:“三当家高抬于我了,展某无才无能,只是一个蒙恩受惠,几死还生的落难
之人,幸得楼主及各位关爱照拂,赐我以栖身疗伤之地,业已感念不尽入何敢再劳大驾来
探?三当家如此多礼,倒令展某好生不安……”
“火印星君”潘得寿淡淡的一笑道:“展兄名扬天下,威慑两道,我是仰慕已久,正苦
无缘结识,幸利用此良机,怎能不来谒晤?更休论展兄此来,乃是敝上的贵客了……”
玄小香搬了一张椅子到床前,哈着腰道:“三当家,你老请坐。”
潘得寿坐下,端详着展若尘,道:“这几天来,展兄觉得身子还妥贴么?”
展若尘道:“多谢三当,家照应,已经好多了。”
点点头,潘得寿道:“展兄初来那天,我曾亲迎至此,唯展兄那时失血过多、虚脱太
甚,正在晕迷之中,大概并不知晓,展兄的气色,确要比三天前好些了……”
连忙再度抱拳,展若尘道:“原来竟是三当家接我人庄的,若非三当家提起,我可真是
一点也不知道,当时晕迷如死,只差一口气了,三当家,迷蒙中未曾见礼致谢,盼望三当家
包涵……”
潘得寿笑笑,道:“好说,展兄不必客气,在这里一切都很方便,展兄要什么尽管开
口,我差他们办来就是,展兄眼下任什么事皆无须操心,以养好伤势最为重要。”